方少白淡淡一笑,说道:“丁掌门既是替子报仇,那又何须对在下手下留情?那二十招,我不需要你让,你只管动手吧!”
众人听他这样说,都是大感诧异。寻思,这小子有多大的能耐,丁掌门让他二十招,他还不愿?丁善乃南山派一代掌门,武功可想而知!让他二十招他也未必能讨到便宜去,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有人则想,那丁颜的武功不知如何?不过方少白既能杀得了史掌门的兄弟史施,功夫想来不会太逊。他不肯教丁善让招,只怕是胸有成竹,断不会让对方伤了自己。哼,这小子果然自信!
但其实,方少白并无此等想法,他只不过是不想受惠于人罢了!丁颜到底是不是他杀的,他已不想再分辨,而且也无从分辨。毕竟死在他剑下的人不计其数,这些人姓什么叫什么他都全然不知。
他虽不是丁善的对手,但丁善要找他报仇,他又有什么办法?心想,避得过避不过都是自己的本事,反正最多不过是个死字,又何须买他人的好?
方少白心中坦然,纵然身临险境,仍旧谈笑自如,实无什么害怕之感。但另两个人就不同了,苏齐和葛心瑶见丁善已挑明了要找方少白报仇,两人心里都是噗通噗通乱跳。待听到丁善说要让方少白二十招,不觉又缓和了半分,哪晓得方少白自己却不愿意。苏齐懂得方少白的心思,虽然依旧为他担心,但更多的是钦佩。
只听得丁善哼了一声,愤然道:“你小子太也狂妄!老夫说了让你二十招那便让你二十招,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方少白昂然道:“多谢丁掌门的好意!只不过,君子坦荡荡,打得过也好,打不过也罢,大家各凭本事,又何须谁让谁?”一语完毕,即便是那些一心想要跟方少白为难的人也不禁被其广阔胸襟所感染。
丁善双眉一扬,大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既然如此,老夫就不跟你客气了,动手吧!”说完,挥动双掌飞身向方少白攻来。方少白手按剑柄,屏气凝神,长剑一挑,对准了丁善拍来的右掌疾刺而去。眼见见方少白剑尖直指,丁善却不缩掌回身,右足在地上一点,身子在半空中转了个圈,避开方少白的剑尖,手掌径往他腰间拍去。
这一下过于突然,方少白想不到丁善年纪不小身体却还如此灵活。大惊之下,双足不住往后退,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左边腰上硬是挨了一掌。幸而他根基不差,这一掌倒也还受得起。
丁善一掌中的,第二掌又即攻来。方少白已有了防备,剑尖直刺,这一次不是刺向丁善手掌,而是刺向他胸腹。要知道,臂短而剑长,丁善这一掌若是要触及方少白的身体,那他自己的胸膛必会先让方少白的长剑所洞穿。方少白这一招反守为攻果然有效,丁善见他剑尖朝自己胸口刺来,立马就撤回了击出的手掌,侧转身子。心中暗想,这小子倒也不傻!
方少白见他撤掌,乘势而上,剑身斜掠,手臂轻翻,一剑猛往丁善腰间削去。这丁善本是大腹便便,可方少白剑刃削到,他一颗圆鼓鼓的肚皮立时便缩了进去,那样子便如腹中给人掏空了一样。旁观众人中已有人拍手喝彩道:“丁掌门不愧为一派宗师,这手功夫可不简单呐!”方少白心里也是一愣,难怪这老头气势十足,原来是有真功夫的。
丁善露了这么一手,见旁人大加赞赏,心中甚是得意。方少白纵身向前,挺剑又削。丁善侧身避过,同时左臂疾翻,五根肉实的手指已扣住了方少白的右腕。
方少白顿觉手臂酸麻,掌上无力,手中长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便在这时,丁善倏地抬起右掌,只听“啪”的一声,方少白不住向后倒退,口中喷出血来。人群中惊呼声起。
丁善这一掌下手不轻,但他似乎没有要罢歇的意思。方少白勉强站定,却见丁善一只大掌又向自己胸口拍来。他手上无力,心口疼痛,知道丁善这一掌自己万难避过。想到一家人惨死,大仇未报,心中一酸,身子晃了晃,似要倒下地去。丁善这一掌本是对准了他胸口击出,但他这么一晃,掌心便击在了他肩头。也幸而是这般,才没让丁善的掌力将他五脏六腑震碎。
方少白又是不住后退,眼看就要仰天倒下,但他强自支撑,硬是没让自己倒下地去。他虽然接连受了丁善三掌,但嘴角仍是挂着微笑。丁善望将过去,见他脸上含笑,似是在跟自己较劲:“怎么样?你南山派武功再强,那又如何?堂堂一代掌门不是连一个少年小子也打不倒吗?哈哈哈……”不禁怒火更盛。
丁善双眉倒竖,眼放异光,心想,自己这三掌竟是没将他打死?哼,你小子猖狂,那老夫这第四掌便送你归天。接着,右手微抬。他手臂刚刚举起,突然,听得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且慢!”声音洪亮,苍劲有力。
众人望过去,说话之人却是那少林寺无果大师。这无果素来极少言语,只偶尔说上个一字半句。这时听他开口,倒不知是何用意。大家的目光一齐望着他,待要听他接下来说些什么。
丁善垂下手臂,站定不动。
苏齐和葛心瑶连忙奔上前来,关切道:“方兄(公子),你怎么样?”刚才的惊呼声中,就数他俩人最大。葛青天见女儿如此,喝道:“心瑶,你回来!”
方少白朝两人笑笑,说道:“放心,我还好!”说完咳了一声,嘴角又再流下血来。葛心瑶见了,眼泪忍不住一颗一颗掉将下来。又听得她父亲喊道:“心瑶,你给我回来!”她心里担忧方少白,却又不敢违拗父亲的命令,于是缓缓退了回去。
苏齐道:“方兄,你的伤要不要紧?”方少白微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还在等待无果说话,却见他闭口不言。半晌,无因道:“阿弥陀佛!丁掌门,且卖老衲师弟一个面子,暂且罢手。”丁善淡淡地道:“大师客气了!”
无因心知自己师弟这一句“且慢”乃是因为动了慈悲之心,不忍这姓方的少年命丧于此。转念又想,刚才这少年说他之所以杀人是因为别人去抢他的东西。那丁颜的死会不会……他顿了顿,向方少白道:“方施主,你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方少白微笑道:“大师见谅,恕在下无可奉告。”无因叹了口气,心想,他既不说,那也没有办法。可是,如果这件事情不能挑明,那么杀伐误会只怕会越来越多。红尘中人贪念难除,这……哎,为了不再有人因此丧命,只能想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如此,老衲想到一个办法,既能教这些人不去抢你的东西,又能让你不用被迫杀人,只是不知道方施主可否愿意?”
方少白道:“什么办法?”
无因道:“只要施主肯将身上的东西暂且交由我寺保管,我想,天下武林同道多少会卖我少林寺一个面子。不过,老衲向你保证,我少林寺众人绝不会偷看方施主的东西一眼。”无因这话确是出自真心,他尚未听到过关于那武功秘笈和藏宝图的传言,只不过想单纯地了断祸根。
不过,旁人可并不这么想。一些人心里讥笑道:“这大和尚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谁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方少白近来只知许多江湖人士都想要他身上的东西,这位无因的话只怕信不得。而且他父亲再三叮呤,不得将此事告知外人。既是如此,又怎可将之轻易交于外人呢?于是道:“多谢大师的好意。不过,请恕在下不能从命。”无因听他如此说,也就舍弃了这个念头。
这时,刚才那个玉萧男子又说话了。听得他道:“方少侠,你始终不肯在天下人面前说出你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该不会它关乎到整个武林的安危吧?”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动容。
方少白淡淡一笑,道:“这位兄台说笑了,我区区一无名小辈,怎么能跟武林的安危扯上关系?”玉萧男子道:“有没有,只要少侠将那东西给众人瞧上一眼不就清楚了吗?”
江湖上,人人都说方少白身上包袱里的东西是藏宝图或是武功秘笈。但这些都只是传言,没有一个人敢断定他包袱里面究竟是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因此,在场诸人中,但凡听到过传言的,都非常想知道那东西到底是藏宝图还是武功秘笈。
方少白听见,在围观众人当中,一些声音纷纷说道:“对啊,是不是关乎整个武林安危的东西,拿出来给人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吗?”方少白当然不会分辨说那东西现在不在他身上。一来,这样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二来,更加显示出他的心虚,好像他身上真有什么能危害武林的东西一样。
丁善道:“姓方的,你听见了没有?你要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将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瞧一瞧。只要大家知道那东西没什么用,就不会为难你。否则,只怕你今天难以下得了我终南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