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云捕头带人前去寻找白其宗那天已过半月,可白其宗却还是没个影子。
白鸢等得心焦,索性自己骑了厌雪,直奔山里去了。
秦阮和冰鹚自是要留在家中照顾白夫人的。儿子渺无音讯,白夫人的心情无比失落,天天在门前等着案司的消息。
“娘,大哥一定是平安的,您也放宽心。”
白夫人看一眼秦阮,捏了捏他的手:“我当然信阿阮的话。只是这么多天还未见人,又怎能让我放心……”
有一二片绿叶打着旋儿落在朱红的庭院里,为满院绝好夏色衬了些点缀。
这时冰鹚端了两碗她亲手做好的冰心粥过来。她也好言宽慰了白夫人几句,眉目婉然。
“鹚姐儿这孩子也是真的有心了。”白夫人一向很喜欢这个寡言少语,却体贴温和的少女,待她也如亲生的女儿。
马蹄踏踏之声从繁华街道的尽头传过。
“是他们!”白夫人站起身来,走出门外,望着那几道正催马而来的熟悉身影,“是他们!”
云捕头带着一身的劳碌风尘在白府前停了马,五官端逸的面容微显疲色。
“白夫人,白三公子,”他先向二人各自行了一礼,“贵府大公子的行踪如今终于有些眉目了。”
“多谢云捕头,还请屋内一叙,”秦阮和白夫人同时上前一步,“我大哥人在何处?”
冰鹚垂眸,掩饰住她面上一闪而逝的讶异之色。
“他是被两名江湖人带走的,”云捕头拒了白夫人相邀的好意,直接说道,“我等沿山路寻到了一处极美之地,终于发现了贵府大公子。眼下他就在那里养伤,性命无忧。那位救下他的前辈也说了,白大公子还需再服几服汤药。待他伤愈,她自会送他归来。我已安排了几个好手守在那里,事情一旦有变,案司自会收到消息。”
他又深深看一眼秦阮,道:“云某也希望白三公子也莫要走得太远,千万留心暗处的眼睛。”
这番话令白家众人总算放心了些。白其宗还活着,这对白夫人和秦阮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不过秦阮自己还有些疑问。望着坚决不肯接受白家招待,纵马绝尘而去的云捕头一行人,他又陷入了沉思。
上回云捕头来时送给他的信封里仅有一页小笺,上有一行潦草的小字。
墨点三生花,月照广寒人。
秦阮早在看到这行诗的时候就已猜到了这二人分别是谁,心内不无一阵寒凉。倘若连他的存在都碍着了某些人的眼,那他日后的路当真是举步维艰。
一只小手轻轻牵住了他。
冰鹚认真地注视着他,虽未开口,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
风姿矜华的年轻男子听罢少年所奏的阮曲,笑而不语,以缎面折扇轻击掌心,长而妩绝的眸子里含着几分象征性的笑意。
这便是他平日里表达赞赏的方式。
“谢玉先生。”
庐月收了阮,站起身,向玉不念行一大礼。
华贵奢靡的宽阔宫堂里,玉不念一人高居上座,四下里除了庐月再无他人。他动人的眉眼间好似覆上了一层冬日的霜雪,隐有几分难测的孤寂之色。
眉间的那颗晶石坠子虽无瑕清透,却也在他的绝色容光下黯然失色。
“……你的乐声,已然出神入化。不错。”
庐月蓦然抬头,脸上布了喜色。自从他认玉不念为师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般明明确确的赞赏。
只是在看到玉不念似笑非笑的神色时,他心中又有些惶然。
“白秦阮还好端端的活着,你一定慌的很吧。”
白皙纤长的手指拢了杯淡茶,玉不念与座下的少年遥遥相对,忽然轻吐出这么一句令人心惊的话语。
庐月沉默下来,无言以对。他握紧了拳头,眼底潮水般涌上的恨意已分明得像白纸上的墨点。
他的确不想让任何一个有可能超越他的人阻碍了他的路。
“虽说我这人对买凶杀人之事并无太多的赞赏之意,不过……你这把能暗中伤人的刀,我且先藏下了,”座上斜靠软枕的俊美男子轻浅地微笑起来,“日后也有能用到的时候。至于那白秦阮,宫中也另有安排,这段时间里,你万不可给我惹出是非来。”
他带着几分懒散缓缓起身。
庐月立刻甩袖跪立于地:“学生记下了。”
“你可先随我学习《凤求凰》,”玉不念缓缓走过庐月的身边,“若你能学得我三分舞艺,岁末的国宴便是你我二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