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声莹莹如月,一舞倾动四方。
玉不念的身段本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此时偏又柔若无骨,风姿绝丽。即使是大殿中的珍宝,也在他面前也无了半分光彩。
而那仿若落尘仙人再入云端的身韵动作亦当真自然流畅到了极点,浑如山川,清似河流,虽柔亦刚,艳惊四座,又不失男子舞者的英气峥嵘。
秦阮忍不住要为玉不念喝声彩。
他是亲眼见过冰鹚和莲湘跳舞的,但两人的精、气、神却都远不及玉不念。冰鹚的舞已是秦阮所见过最能打动人心的了,而玉不念今日的舞却又将他带进了另一重天地里。
青影如画,广袖轻逸,如梦似幻,风华绝代。
一众看客皆已如痴如醉。
滑音沉沉,庐月的右手紧握象牙拨子,触弦轻巧,弹奏出的乐曲极为干净清透。
虽然这舞名为风华,但曲子却又用的不是《风华》,而是一首秦阮从未听过的新曲,动听如斯。
秦阮的目光终于从玉不念的身上移开,落在庐月怀中的血玉中阮上。其成色确实是难得,光润无瑕,三成血色,七成皎白,其上的四根弦皆是最好的金丝银线所制,音色极亮。
他的手指渐渐紧捏住了酒杯。
那样的一把好阮,哪个弹阮的又能不喜欢呢?只是……
一想到这把玉阮必定是庐月斥巨资所得,秦阮心头就一阵酸苦。他轻轻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
一抹青绿从眼前飞掠而过。
此时玉不念手中已展开了一把缎面折扇。他展身起手,如高楼揽月,又悠悠地回身,踏浪,云肩转腰,袖舞银花,一气呵成。
曲调渐渐地转入了一段羽调式的块板里。
长袖挥舞,折扇轻掩住半边俊丽的眉目。玉不念唇角含笑,身体如同一条柔软的青色长练,在场中连续舞出数个难度极高的身韵动作。
“好!”
天子当先喝了声彩,大殿中顿时掌声如雷。
而玉不念却好似没有听见周围的动静,一个潇洒的腾身,手中折扇划出极妙的弧度。他的双腿本就修长,此时完全伸展开来后更显其体态风流。
此时曲子已渐渐地出了快板。
如流光般摄人心魄的青影收了奔腾翻覆之势,姿仪重归淡雅清贵。
玉不念左臂负于身后,右臂平伸,掌中的缎面折扇在乐曲尾音将落前忽地一收,动作利落干净。
“恭祝陛下与大黎江山福运千秋。”
清朗有力的声音在殿中回响。
庐月此时也已起身,向着圣上抱阮行礼。
黎钰的脸上露出动容之色。他轻拍手掌,赞叹不已。
“舞曲合一,观之听之,如入天人之境,只一个妙字怕是难及玉先生绝伦风姿之万一。此舞可是玉先生自己编作的?”
玉不念微微一笑,半跪于地,道:“此舞的确是臣编创,陛下明鉴。今夜的这首曲子也是庐驸马花费了许多时日自己写成的,名为《邀月》。”
天子满意地颔首,向一旁侍奉的宫人道:“传朕旨意,将莫罗国进献而来的两块墨心宝玉赐给玉先生和庐驸马。即今日起,玉先生就是我大黎的第一舞师,赐号‘逸颜’,统管总乐司各部。庐驸马才华出众,亦大婚在即,着升为总乐司大阮宗,今后可自行编排宫中的礼乐。”
二人都叩谢了圣恩。
惊叹声不绝于耳。
秦阮望向庐月,心里微微一沉。
他终究还是早一步登上了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