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到的时候,柯剑和已然想起来了这“秋月猿声”一招,正是衡山派掌门东方快活的拿手招式,那墨袍人自然是他弟子之一,想来正是庄问酒。
柯剑和身子一歪,上半身已然要倒了,忽然把手里的茶壶摔在地下,只“当”的一声,那茶壶立刻便碎,他人却站住了。这一壶茶水带着不知什么毒,就撒到了铜人和张外天身上。
那张外天大叫一声,正把金锤提起来。庄问酒此刻已怕了,他长剑恐怕要断,那六个铜人与他相持不下,转眼又多了四个铜人,这下子就算罗老实也加进来,也难以对付十个铜人,更何况是把他们围在水阁的铜人。
庄问酒和金锤过了两招,都没有让剑撞上,那张外天被这一两剑闪花了眼,不是因为他武艺低,而是那碗茶水教他难受之极。
左边一个铜人的禅杖已到,庄问酒一招“连月留风”,这一剑快极了,都说衡山派的剑招就似一股劲风,现在看来确实如此。那一剑下去,剑身插在了铜人的小腹里,立刻拔了出来,在铜人中躲来闪去,这才知道:那些铜人和这残花水阁的门卫一样,都是死不掉的。
不过就这么一刺,有的人可惨了。这人正是张外天,他已然金锤舞动,那里知道背后一热,立刻全身着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与何未过中的火镰散是一样的,那铜人小腹里被刺出些火星来,他就着上火了。
雨奇晴好笑道:“是火镰散!罗掌柜,之前那挑夫就是中了这毒。”罗老实点了点头,不过他现在希望看到的不是谁着了火,也不是谁被铜人砸死,而是那墨丁香能赶快出来。眼下水阁这样乱,他还会不来吗?
庄问酒看着十个铜人把控住了他东南,西南,东北三个方位,只有西北望六个铜人那里冲过去,才有可能逃脱。谁料他刚一展开轻功,那六个铜人也动了起来,把那赌钱的一桌子,罗老实四人,红面书生和庄问酒全围了起来。
这几人就好像是瓮中之鳖,已然没脱逃希望了。倘若赌钱的一桌子和墨童子有些关系,那还可以逃过一劫,但那五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冲出去了。但凡被禅杖砸到,恐怕能废了一个人半身的武功。
墨丁香就站在一个铜人后面,盯着庄问酒,至于张外天的死活,她是压根不会管的。
罗老实听见张外天的动静,眼见他这样痛苦,那墨童子理也不理,当下知道了原来这些赌钱的人之间只有些利益关系,那里是朋友兄弟。不过他就算想明白了,也只能死后再说出口了,这当儿那有他喘息时间。
不料庄问酒朝罗老实道:“我看还有一条生路,不过要靠这位兄台。”吕莫醉也抢过来,趁着那铜人还未靠得太近,问道:“什么法子?能活命就快说。兄弟尽力帮你。”
庄问酒指了指那红面书生,不敢耽误半点时间,急道:“四位。那红面书生坐在那里。假人围的是他。看来这假人阵的阵眼就在这里了。”罗老实立刻会意,问道:“只需合力杀了这书生?”庄问酒点了点头。
问罢,五人各自亮出了兵刃,方才见铜人势大,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看见了一丝希望,赶忙行动起来:雨奇晴好长伞在手,直指红面书生的太阳穴;吕莫醉第二个出手,醉指即刻便到,点向红面书生膻中穴;罗老实和庄问酒同时将长刺望书生小腹;柯剑和眼神扫着周围一切,抽出长剑却是望墨童子胸口上挥去。
那红面书生是不会动的,四个人兵刃到的时候已然把他打成了一个废人,身上被刺出了好几窟窿,这书生也是假人。
不过这红面书生突然底朝天头朝地,翻了个身子,倒了过来,那四个人随着红面书生一齐被翻了下去,进了个奇怪地方。不过这地方是亮堂的。
再说那墨童子方才还在冷笑,以为她身前的铜人会把柯剑和挡开,便丝毫不理会柯剑和。谁料到红面书生一倒,那铜人立刻就不动了。柯剑和正是抓住了这个时机,一剑划破了墨童子的胸口,登时鲜血直涌,像一朵血花般绽开,染红了衣裳。
那些赌钱的汉子也停下手来,原来他们一直在和铜人拆招,一人对付一个,把西南角的铜人都控制住了,这才让别的铜人放缓下来。那些铜人是用细线连在一起的,墨童子之所以能在铜人间来回穿过,原因便是她的个子。
那白眉老头原来不是墨童子的手下,而是个常来赌钱之人。那白眉老头见墨童子被刺了个窟窿出来,一把收走了木桌上的银票,墨童子总共一百多两银票,全被他夺走了。
白眉老头哈哈大笑道:“姓墨的,老子管你是不是仙童,死便死了。”说罢,刚要起身离开水阁,一旁的孟红通忽然把脸阴沉下来,他手中一柄雁翎刀,直直劈向白眉老头的头顶。
吕山人现在不敢动弹,想找着机会离开这里。
那白眉老头也亮出兵器来,乃是一柄长扫帚,那扫帚全身枯黄,长约七尺,正是十四客主所创下的一样兵刃。扫帚出手,不去拆架孟红通的大刀,却偏偏刺向孟红通的脸颊。这扫帚的用处便是划人,运上内力更是疼之极了。这一招后发先至,让孟红通着实惊了一惊,知道这老头不好对付,赶忙回刀架住,刀想去横砍扫帚,却不料那扫帚是极松软的,那里砍得动。
这白眉老头用的是“扫帚剑法”,因此他江湖上有个绰号“挥落尘”,至于他叫作什么,恐怕连自己也忘了。
吕山人正想要跑,忽然一剑刺来,正中他胸口,长剑从他胸口穿过,直插进了胸背,透过了他全身。这一剑正是柯剑和刺来的,不偏不倚刺死了吕山人。
柯剑和二话不说,也跳进之前四人进去的洞里,也不知通到了什么地方。就算这底下是阴曹地府,他的朋友进去了,他也会进去的。
只留下了孟红通和白眉老头。孟红通骂道:“你这死东西,把银票留下!不然爷爷我砍了你脑袋。”说罢,一股烈风袭来,施展开他的“十三路烈风刀法”,这刀法是专门快攻的,十三招用完,不见白眉老头大喘一口气。
这白眉老头的扫帚剑法是极为可怖的,二人过了几十招,白眉老头的扫帚却没和雁翎刀碰过一回,但已然让孟红通喘息不过来了。
那十三招用完,其实乃是二十六招。他每攻一招,白眉老头便找到他破绽,反攻他破绽,扫帚极长,每次后发先至,逼孟红通又防一招。因此多了十三招。
白眉老头冷笑道:“你是墨童子的人,是也不是?”孟红通见他扫帚放缓,自己不敢懈怠。忽然叫道:“是又怎样?”
白眉老头冷冷道:“这就对了,墨童子已经死了,眼下你要归望何处?”已然停下来手里的扫帚,死死盯着孟红通。那孟红通却也不出招了,只因他已明白自己永远斗不过眼前这个老头。
孟红通叹道:“不知道。恐怕是墨楼主。”这墨楼主指的当然是残花楼主墨丁香了。
白眉老头笑道:“你可知道先前那几个人,现在去了那里吗?你就不怕他们去了墨丁香的楼中,杀了他吗?”
孟红通道:“他们一定是到了残花楼里,但至于杀没杀了墨丁香,我就不知道了。”
白眉老头问道:“你知道那墨童子和墨丁香有何关系?”孟红通不解,白眉老头轻伏在他耳边,轻声道:“是他的...”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孟红通小腹里已然多了一柄短刀。这刀是白眉老头插进去的,他随身也带着刀。孟红通实在没想到,白眉老头都已经停手,为何还要杀了他。不过更令他害怕的,乃是墨童子和墨丁香之间的关系了。倒在地上,任凭他多大力气,也起不来了,就此死了。
白眉老头正要拔刀,忽听得水阁中有人走路声音,细听之下,原来是两个人。白眉老头不知是谁,寻思这人不会是郭完人的,倘若是他那另一人又会是谁?
他忙把孟红通尸首搬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屋里,至于墨童子的尸首,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搬的。那两人说到便到,进了水阁,其中一人冷冷道:“这屋子里人呢?”
另一个看了看水阁内只剩下白眉老头一人,道:“这...恐怕是他们已经跑了!墨楼主,那桌上还有一人。”这人听声音便知是郭完人了,他身旁这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胸口左边留着些墨印,头上一顶黑纱帽,手里一柄软刀,这人恐怕是墨丁香了!
那墨丁香不去看白眉老头,反倒先看了遍水阁里,忽然叫道:“那是墨童子!快先来救她。”说罢,缓步走到了墨童子身前,眼看胸口上那朵血花,立刻黯然下去。自知死了,仍是探了探鼻息,叹道:“她死了。”
墨丁香和吕莫醉所想的反倒不一样,至少还有些人性,看上去也绝不是疯癫之人。
郭完人看她身上的伤口,知道是个用剑之人刺死的她。怒道:“一定是他们做的!一定是他们做的!我们手里是没有剑的。”
墨丁香缓缓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好好给她安葬了,送五十两银子到她家里去。”他把这墨童子看作一个童子,但他可不知道,墨童子不是个平常的童子。但从她轻功上看已然胜过了墨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