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那汉子喊道:“这...这果子怎剥不开了!王二掌柜,你卖我没口儿的果子!哎唷—”他身子正想起来,头就磕在了桌子上,捂着头叫个不停。
王云没来,可是司空苦酒来了。他的腿伤并没好转,这么短时间内反而加剧了。只见司空苦酒拿了那颗乾果来,提气喊道:“这果子是剥不开了,有的狗脑袋却能打开!”
十四客主心中一凛,他现在还动弹不得,那司空苦酒这样说话,恐怕刘诛恶当真要来杀他了。十四客主心里头连连叫苦,倘若他穴道不被封上,怎么着也能让二人跑了。
司空苦酒却缓缓走了过来,食指点在了十四客主的膻中穴上,指尖却一阵酸麻。原来他大腿中招,气力已然不多了,而刘诛恶这一点却用了浑厚的内力,让这穴道一时半会儿解不得。
刘诛恶没理司空苦酒,仍看向车夫,他怕自己分了心。眼前这人定然是红霞派的弟子了,如果车夫动作快些,说不定能一招了结了刘诛恶的小命。武功看的是出招快慢,倘若慢到极致,内功再强也是没用。而这二人正是在比快。
车夫笑道:“怎么,小老儿替你报了仇,反而要陷害小老儿不成?”刘诛恶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但人人都清楚他终是要杀人的。
伪君子和真小人,那有什么分别了,都不是好人。世人偏把这两种人分开去看,那又有何意义。
刘诛恶道:“在下有个规矩,谁杀了在下的仇人,那谁就替他成为我的仇人。”嘴角微动,两柄股剑已然刺出。角落里的汉子都各自亮出了兵刃来。他们的兵器不是剑,而是一些极奇怪的暗器。
红霞派的每一柄剑,砸开了必然是暗器,一条剑里约莫能有二十枚暗器,每一枚约莫着一寸长度,形似绣花针般极细,颜色发黑,被江湖中人称作“黑血针”。
这暗器太小了,不好涂毒,就算涂上,也分不清正反,容易伤了自己。不过—这暗器倘若二十枚一齐甩出,威力就变得奇大。
刘诛恶眼前有一十二人,这十二人每人一柄剑,总共二百四十枚黑血针,夹在十二人手里,紧紧盯着刘诛恶。
刘诛恶一见这暗器,那两柄股剑赶忙收到了胸前。他脸上忽然显出恐慌,随即又消逝了。
众人见他怕了,手中的黑血针飞出,那二百多枚针一齐扎向刘诛恶。倘若受这苦的不是刘诛恶,而是“盗魔”离月秋,也难以躲过这些针。刘诛恶是轻功虽不弱,可是也称不得极佳。
忽听得“啪”的几声,紧接着“哈”的一声笑,那刘诛恶已然不见了人影。
众人正傻了的时候,马无天的衣裳忽然鼓了起来,他人竟然是站着的。那刘诛恶躲在了马无天的身后,他的尸体来挡这些暗器,恐怕是唯一的办法了。
这具尸体上扎满了黑血针,活生生扎成了刺猬,而刘诛恶却笑道:“太差,太差!红霞派的人不过如此。”这句话说罢,那一十二个汉子全把衣裳撕破了,满天的碎屑,再看他们—错了,是她们。她们一个个身穿红袍,和当初的柳如凤一模一样。
原先的车夫已然退到了角落,她人站在最中间,其馀十一人摆开阵势,这一十二人尽皆变成了女子,旁人看来无不目瞪口呆,而刘诛恶却毫不诧异,兀自在笑话她们。
只听得刘诛恶的背后有人笑道:“不好,不好!刘诛恶的剑不过如此。”这人听声音就能知道,是十四客主了。他的声音是武林中最有标志的,倘若有人听不出来是他—那这人一定是聋子。
刘诛恶目光斜视,去看十四客主时,却不见了他人影,反而看到了司空苦酒。这一看就给了红霞派的人机会,十四客主本知道这两夥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眼下他竟然想让红霞派的人赢。其实那里有什么输赢,那方的人死了,那就不知道是输是赢了。
十四客主又叫道:“莫非大耳贼怕了?”他这是想让刘诛恶分心,他看见那些暗器没一个是中的,不仅怕刘诛恶会胜。
刘诛恶当了几十年的伪君子,想要不分心还是容易的。可是他现在却生气起来,那一对双股剑施展开来。司空苦酒挡着十四客主,他料到了刘诛恶一定会来的。
只听得那边的红霞弟子里,有人道:“镜儿,你快回红霞庙。”说话这人正是车夫,那“镜儿”说的就是月如镜了。
月如镜忙道:“大耳贼定会杀了你们,咱们快些走了!”她说罢,那车夫忽然一掌拍过来,劲风直逼她的五脏六腑,这掌风笼罩了她上半身穴道,教她不得不跑。
月如镜提起地上长剑,展开金线神功,自己随着长剑一同翻过了窗子,就此跑了。刘诛恶自然是知道的,他根本没想找司空苦酒。
司空苦酒见他走过来,仍自镇定,缓缓问道:“你来这里,是为了那四个字吗?”
刘诛恶一怔,什么四个字?他怎知道这四个字和他的目的是不是同一个事物?当下反问道:“难道这只能是四个字,不能是三个字,五个字?”
司空苦酒“嘿”了一声,冷笑道:“三个字可以,五个字不行。”十四客主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方才司空苦酒教他把刘诛恶招来,他便照做了,眼下他还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诛恶这下的确怔住了,刚想要问,忽然笑了出来,道:“是了,是四个字,也是三个字。你可知道这四个字眼下在那里吗?”他承认了,这确是四个字或是三个字。
司空苦酒笑道:“不知道,可你来了这里,我就知道了。”这话有意思,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四个字的在那里,但是刘诛恶一定知道。他要是不知道,为何一进来就要杀人?
刘诛恶问道:“我来了这里你就你知道了,我要是也不知道,你却怎么知道的?你要是知道了,我却不知道,那我也知道了。”说罢,他眉头竟然皱了皱,显然他这句话是胡诌出来的,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司空苦酒压根不理会他说的,他只想知道刘诛恶为什么来这里。
刘诛恶突然大骇,脸上却丝毫没有颜色,问道:“你是...你是?”说罢,双股剑抖动,直刺向司空苦酒的双眼。刺双眼也是江湖中人最厌烦的一招,教你想躲却难躲,但凡伤到便是双眼齐瞎,只能练“六六三十六路盲剑”了。
司空苦酒大笑着,腿脚闪不开,双剑直直地刺入他的眼睛里,两道略细的血缓缓淌了下来。十四客主大惊,司空苦酒就算向后倒去,也不至于被人戳瞎了眼睛。
刘诛恶也没想到,他觉得眼前这人是那日石菩萨底下的人,武功应该不弱,就算腿上有伤,也不会被自己一招致胜。
只见司空苦酒双眼淌着血,直流到下巴上,腿上的伤口也更大了。他一副恶鬼样子,实在吓人。可他并不恶,也绝非鬼。只听得司空苦酒叫道:“我正是他!我正是他!”他的叫声极尖锐,震得周围人耳朵疼痛。
司空苦酒又大笑道:“客主,大耳贼要找的是黄九指!”说罢,向后退去。他身子动得慢,可是右掌在背后立着,全身的内力灌注到右掌上,劲风袭来,忽然打破了茶楼的门板,整个人飞出了茶楼,稳稳站在了长街上。
十四客主不知所措,他只知道刘诛恶的目标是黄九指。黄九指一定在茶楼里,不然刘诛恶是不会来的。
刘诛恶哈哈笑道:“客主,他告诉了你,不过是想让你也陪他死!”说罢,双股剑朝十四客主的双肋刺去。这一下太快了,十四客主又动弹不得,只好听天由命了。
忽听得茶楼外有人大叫道:“大耳贼,吕布来也!”正叫时,一个白衣人从门口走了过来。这人正是李笑,身旁的二人乃是红人愁和韩人怨。
那一柄银戟,两柄长剑袭来,“唰”的三声已到了刘诛恶的面前。刘诛恶并没停手,倘若他当真再不停手,眼前这三把武器都得停下来。
李笑的银戟先至,戟尖挑向刘诛恶的股剑。那戟尖离十四客主的左肋不过一寸,却忽然停了下来。本是三英战吕布,眼下只刘诛恶一人,怎斗得过吕布?李笑又为何收手了?
只见十四客主的左肋已被剑尖刺进了一指宽度,那剑尖停了,三人的武器也停下了。
十四客主怪声问道:“李兄台,你们怎知道黄九指死了的?”他这一句奇怪极了,李笑和刘诛恶都没反应过来。
只听得李笑答道:“黄九指就死在了我面前,他那排行是—”眼睛瞟了一眼刘诛恶,冷冷地看着他。李笑和刘关张四人也是情同兄弟的,他怎么会对刘诛恶动手?这太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