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是墨丁香,也不是风自斟,更不可能是郭完人,而是岳舒桐!
那风自斟就站在岳舒桐的旁边,不过那里是暗处,以至于还未发现他。
岳舒桐冷冷道:“墨丁香,我今天要取了你性命。你只有两条路了,第一条路是把脑袋割下来,第二条路是把脑袋割下来!”众人不解,这两条路有什么分别?他偏偏要多说一遍。
风自斟是要死了,带上另一个人的面具,时候长了,就自然摘不下来了。
岳舒桐手中提着一盏油灯,居然有一阵风声传来,原来是红面书生已经被他打烂了,根本不会再把楼顶封死了。这一阵风吹的烛光舞动,人影飘忽不定。就连那柄长剑也舞了起来,可是剑不是被风吹起来的,而是岳舒桐举起来的。
风自斟自知被油灯照到,从黑暗里显了出来,那柄剑自然指着他。
岳舒桐冷冷道:“姓墨的,你选那一条路?我会让你走下去的。”
那风自斟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当下怒道:“我为什么要选?那一条都是个死,我不如先把你的脑袋割下来!”他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到底,这风自斟永远不可能是墨丁香,只能是他的影子。
其馀五人把灯点得更亮了,看清楚了这人,居然是岳舒桐。那庄问酒自然认得他,可是这五人都说不出他的名字,只知道和墨丁香有些恩怨罢了。
岳舒桐又开口了,冷冷道:“那就让他去选。墨老头,你想让你的儿子—怎么个死法?是割下来脑袋?还是割下来脑袋?”这几句话实在费解,乾脆不解了。
风自斟还是听不懂,忽然想到,这也许是墨丁香在练了残花神功之前的恩怨,眼下却要他来抗下。
风自斟冷笑道:“我选第三条路。能不能把你的人脑袋割下来让我瞧瞧?”那岳舒桐不答,冷笑了三声,只见那柄长剑晃荡荡地,剑尖却跟着风自斟的喉咙转动。
忽然,那岳舒桐长剑抖动,斜指风自斟的左颈。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不过杀人的速度却是天下一流的,与柯剑和一剑穿人的本事极像。只不过这一剑更快,更狠,吓都要吓死了风自斟。
可是风自斟也会武功。他的软刀刀法不知和墨丁香的谁强谁弱。
这软刀也快,快到看不清形状。这一招正是软刀刀法里的“落花无情”,直刺向岳舒桐的小腹。这一刀低而平,出手之时大夥儿都惊住了。只因为他的手法,与铜人的手法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分别。
这一刀一剑,谁都没有后退的念头。那岳舒桐是为了报仇,而风自斟是为了能真正成为墨丁香。
“噗”的一声,那柄软刀刺中了岳舒桐的小腹,不过这残花刀的威力也就在此处,能和刀法一样威力巨大,能像软鞭一般灵巧迅速,也和暗器一样能打人穴道,却杀不了人。柄刀为何要抢来给吕莫醉?
那刀连着对手的穴道,刀刃像水一样连着刀柄,刀柄挨着自己手上的要穴。如果点穴太快,则不能让木南蝎的纳海功得到吕莫醉的酒冰内功倘若是吕莫醉使,那这刀便能慢下来些,让两穴道相挨,顷刻间便能让酒冰内功传到木南蝎体内,教他体内发寒,两股内力相碰,自然不好受。
再说岳舒桐的长剑也已然刺中了风自斟的左颈,剑尖渗出来紫红的血,那剑尖上是涂了毒的,流入了风自斟的体内。
风自斟“啊”的一声,大叫道:“你他妈的!敢在剑上下毒,老子和你...老子不过是杀了他,这又怎样?谁人不知我墨丁香最看不惯的,就他奶奶的是你!”他本来要说“和你何愁何怨”,现在却改口了。
风自斟这几句,实在让众人心中生疑。吕莫醉肚中寻思着,墨丁香是个读书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粗话来,这人莫非不是墨丁香?看他的武功不知,但看他的为人就能知道了。
那岳舒桐被点住穴道,但已占了上风,嘴里大笑,笑容比白眉老头还要诡异得多,都觉得是被点到了笑穴,但其实是报仇的得意之笑。
风自斟看见岳舒桐穴道被点住了,全身动不得,当下忍住毒痛,强催内力挣起来,一柄残花刀使得飞快,刀光晃动,人影闪动,在木墙壁上。
映出来的不过是一人一刀,随即一人倒下罢了,其间指法之恐怖,实在是武林中一大骇人事。
为何是指法?
其实这倒下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风自斟。
而这指法乃是罗老实和吕莫醉的指法。任凭风自斟再快,也总是被刺中了左颈的,疼痛不已,挥出残花刀时,气力已经少了大半。
而吕莫醉的醉指,点到了他的残花刀上,手指一阵酸麻。罗老
实的剑指解开了岳舒桐的穴道,让他一跃退后了一丈。
此时,风自斟已然躺倒在地,口中不住地笑,这笑声比岳舒桐的大笑还显得恐怖,在这残花楼中回声不断,众人耳朵里只剩下笑了。
笑恐怕是他最后的兵刃,是他能否认一切的武器。
至于残花刀,当然也摔在了地下,并未摔碎。
一阵花香吹过,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那柄残花刀已经不再是任何“人”的了,而是一个假人的兵
刃,一个铜人手中的兵器。正是天底下最诡异之事,那铜人自己动了。
这时候,庄问酒便是最机敏之人了。只见一柄银色长剑在空中穿过,正指在了风自斟的喉咙
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庄问酒问道:“那两条路你还没选呢!这位兄台,帮他选上一条可好?”
岳舒桐不出声了。只因为铜人已经拿住了残花刀,这柄刀在他手中,好似玩具一般,显得小极了。
铜人自己走了起来,手中拿着那把残花刀,缓缓到了风自斟的身后。这里的铜人阵是不会自
己变化位置的,莫非这铜人里有人?还是这铜人是个活物?
风自斟看着铜人,忽然瞪大了眼,长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那柄蜡烛微微晃动了一下,这时正是最亮的时候,铜人的影子和风自斟完美地贴合在了一起。因为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主人。或许该说,风自斟不过是这铜人的影子罢
了。
这铜人就是墨丁香。铜人里有人开口,一阵极大的声音从铜人一条开口中传了出来,这声音大得要命,更吓人的是,这声音就像铜人说话一般。整个残花楼里,立刻诡异万分。
只听得铜人说道:“风自斟,你软刀刀法尚未练成,怎能替我管这残花楼?”这一句话出口,风自斟已经吓得破了胆,险些个昏了过去。而岳舒桐则双眼突然暗淡下去,一跤倒在角落里,看上去和铜人无异。
吕莫醉这才知道,原来墨丁香走火入魔以后,替他管这残花楼的就是眼前这个风自斟,而墨丁香却也知道这事。不过,墨丁香怎么会在这个铜人中?
又听得墨丁香叹道:“吕...你是江南第一吕莫醉?你已胜了我,又何必来这里害人?你不知道。这江南怪客的名头,是我镇下去的。这残花水阁的花海,是我乾死它们的。这残花楼里原先的客人,都是我一个个杀了的。既然是江南第一了,还来此处找我做什么?“他的年纪和吕莫醉相仿,可是听他这时嗓音,已经憔悴不堪,恐怕快死了。
吕莫醉失声道:“那些事情,也不会是你做的?罗师弟的兄弟,不是你派人杀的?那...那白天行也不会是你指使来的?就连吕山人把我关在地牢两年多,也都不是你幹的?”
墨丁香黯然道:“风自斟,这些事...恐怕都是他做的了。自从你来我水阁后,我便再没出去过这里,这里的一切,也都是风自斟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没声了。
岳舒桐忽然眼中有神,怒气冲天,喝问道:“姓墨的,你还是没有记起我来吗?”吕莫醉忽然想到,自己到水阁时并没遇见他,看来他到这里是两年内的事,可是,他怎么会知道铜人里的是墨丁香?
墨丁香不答,只是道:“那日...这位来了,他来的比你要早些,没赶上我杀客人时候。可是当时我水阁有规矩,但凡下了楼中,只能杀了这人。”他说的“这位”乃是庄问酒,而“这人”正是岳舒桐。
岳舒桐问道:“你就这样杀了我爹?下楼的是我,并不是他。你杀了我爹,我自然要报仇,和你破水阁的烂规矩有何关系?”
墨丁香忽然冷冷道:“可我当时给了你两条路。一条是把脑袋割下来。你肯定不选这条,那为何不选另一条路?”这另一条路,也是割脑袋,这人奇怪极了。众人立刻醒悟,原来岳舒桐也说这句话,是想让人知道,他是来报仇的。
岳舒桐道:“另一条路和这条路有什么分别?你教我爹选一条,我爹自然选了第三条。难道按你这杀人的规矩,我爹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