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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夜酒楼

煮酒话江湖 薛府笑笑生 3253 2024-07-06 09:59

  牛进饿了一天肚子。此时正是晚上,找一家饭馆打尖最是不错。他身上还有几钱银子的—上午喝茶用掉了一钱,他是为了打听城里一个丐子的下落去喝茶的。他那时找了一个老道人,请他吃了碗茶。那老道才缓缓开口,告诉他这城中唯一一个癫子便是周行酌了,至于在那里,他也是不知道。

  月挂在天上,周围尽是云雾。此时虽是热天,可也是云彩多的—尤其夜里,静极了。

  这家饭庄名作“只一客饭庄”,打尖的人多半不知这“只一客”是什么意思,牛进也是其中之一,只道这家饭庄小得很,容得下一人。实则这家饭庄极大,只不过人人桌上唯有一道菜,原来是只许点上一道酒菜。

  牛进进了饭庄,且看他一身少年狂气,身上衣裳再褶皱也难挡他脸上金光。这江湖大盗的希望只要找到这周行酌就是了。

  这饭庄里的总共七七四十九人,横竖都是七人,教牛进没处可坐。那店小二笑吟吟跑过来,问道:“客官,打尖儿来的?看您是初来,告诉您了,这只让点上一道菜。不过这竹叶青是送与您的。”

  牛进道:“这家店规矩奇怪。算了,半斤大饼便够了。”他只要了半斤饼,也是为了剩下些银子。那店小二笑呵呵去了。牛进找下桌子坐了,看四周时:左手边上一个高大汉子,太阳穴高高凸起,额头宽阔而油亮;右手边是个女子,皮肤雪白,双手便是雪花一般,面上遮着丝纱布,牛进不敢再细看。

  左边人说来也巧,刚好姓左,名丘鹤。这可不能拆解成姓左丘名鹤,那可要被人笑话。他绰号“万里火”,性子暴躁得很。

  不过,右边这人却不姓右了。她姓郭名纸鹃,绰号“第五女侠”。却道这绰号是怎么回事?她本是江湖上头号女侠,河南河北一带极为有名,劫富济贫杀了一家贪官。不过她把这家贪官的银子放到那里去,江湖上可大有争议。有的说私自藏起来了,这是让她从此落魄的;有的说是分发给周围的百姓了,这没半点证据,倒是不能让她再次扬起声望。

  这武林四女,为首的“弹天说地”江问月,第二“木兰指”宁大嫂,第三正是“梦蝶生”何冥灵,第四便是“白女侠”白穆了。而那郭纸鹃曾经是排行第一,眼下争议不定,排作了第五。这样一来,武林四女便有了五个人。

  牛进待店小二把竹叶青和大饼端上来,抓起便咬来吃。旁边郭纸鹃见他吃相粗鲁,显是个村里孩子,当下不理睬他,独自喝着清酒,吃着一盘盐笋。

  牛进咽下去饼,肚子里这才好受些。又灌了口酒,舐了舐嘴唇,心中想着怎样知道这周行酌去处。当下高声问道:“小二小二!这大饼可不算是酒菜吧?若是不算,再上一斤牛肉便是!”他出手阔绰,那小二点了点头,道:“那是了。大饼自然不算是酒菜,小的这就给您切牛肉来。”

  牛进心里兀自滴血,这一斤牛肉可是耗尽他袋里所有银子了。过不多时,小二端着牛肉上来。牛进接过大盘子,高声问道:“这家店是只许上一道酒菜吧?”他已把“俺”改作了“我”字。

  众酒客一怔,他方才既然问了,自然是知道的,怎么又问来了?一个高声道:“这是废话!你来只一客饭庄打尖的,都不想着能点第二道酒菜!”原来这家饭庄虽然只能点一道酒菜,可是这肉菜都是不贵的。江湖汉子爱来这里吃饭—他们或许本就只能点一道酒菜来。

  牛进又道:“那又没说不许一人吃他两道菜!那位愿和小兄弟共饮一番的?”众人都见他桌上有牛肉,又是个少年,自己喝闷酒总比不过二人对饮,自然都愿意和他来喝。

  那左丘鹤离他最近,抢了过来。对着坐下了,抓起牛肉便要吃。牛进取了双筷子,见他动作如此之快,肚中寻思这人武功不弱。牛进筷子望他手上牛肉夹去。

  左丘鹤忽然双眼一瞪,喝问道:“这肉他妈的不吃,留着等它下崽子?”说话间,手已伸到了嘴里,牛肉已咽下去。

  牛进一见他脾气急躁,不敢惹他。苦笑道:“这肉当然是来吃的。来,乾了这酒!”拿起酒碗。左丘鹤也拿起酒碗,不待牛进反应,已经和他两杯相碰,牛进只觉得手腕一阵酸麻,碗里酒溅落几滴出去,便即拿不动酒碗。怕左丘鹤发怒,赶忙换了只手,饮下了酒。

  左丘鹤道:“再上盘牛肉,这些个怎么够吃的?你说是不是?”当下叫来小二,道:“他只点了牛肉,再上二斤来可不算多要一道肉菜吧。”他脸上青筋已起,吓得店小二不敢不答应。

  小二慌道:“不算,不算。这店不许点第二道菜,那牛肉自然就算要切三斤,并非是两道菜了。小的这就给您上来。”当下低头端了二斤牛肉,周围汉子无不惊讶。倒不是因为左丘鹤吃得多,而是觉得这两人太也有钱。

  左丘鹤抓起牛肉便吃,提起酒壶便灌。

  牛进不敢问他这牛肉是谁付钱,忽然壮起了胆子,想套左丘鹤话,笑道:“城里那丐子可也来这里打尖吗?”只是喝酒,那送的壶酒被他一口口喝进肚里,身子暖了不少。

  左丘鹤见他问,当下顿了顿,道:“你说什么?那丐子死活大夥儿都已不知了,你管他作什么!喝酒,喝酒。”牛进另一手和他碰了一杯,又一阵手腕发麻,赶紧饮了下去,乾了这壶酒。

  牛进心中一惊,这癫子是死是活他们都已不知道了,莫非已经死了?一凛。又道:“这丐子总不会死了的,他武艺不弱,又是装疯假痴,恐怕是去了别处。”

  左丘鹤道:“这倒是不会。那丐子原是个城里公子,只不过...”压低了声音,接道:“你看右首那女的。那癫子家里有个贪官,便是给她杀了的。”指了指右首的郭纸鹃,居然也害怕起来。

  牛进又知了不少周行酌事情。抓了一片牛肉,左丘鹤登时把右手扣在他手上,一搭一捏间,他手上穴道已然被按住了。牛进心道:“他妈的。”当下压着声苦笑道:“我自不会说出去,那女的一看便知是个狠角色。都不想惹上麻烦,何必如此。”左丘鹤这才把他手上穴道解开。

  谁想这解开穴道,登时手上一阵热流,“哎唷”一声喊将出来。牛进身上那有武功,怎会知道左丘鹤这一抓一搭,乃是天下第三的左逍遥的绝招—腾蛇功。这功夫极难学,只是因得这腾蛇功上上下下没有一招半式,只是拚一个后发先至,无影无踪。而这左逍遥正是左丘鹤的父亲,自然会把这武功传给他了,而这左丘鹤性子急躁,倒是好学后发先至这一要领,习得极快。

  江湖上但凡有几招看不出来路的,那定然是腾蛇功了,就算把拳头一横,也能作为一招。一抓虽快,可是还是被右首的郭纸鹃看见,心中只觉得这招太也奇怪,竟然不知是那门那派的擒拿手法,忽然淡淡一笑。

  牛进脸色渐渐缓和过来,开口问道:“再说那丐子有什么过人之处?我听人说,他可不仅武功极高,而且能看透人心思。这是真是假?”左丘鹤一拍桌子,喝道:“我又不是那鬼癫子,你问我又有何用!”他这一喝,实在让牛进捉摸不透。原来是为了让那郭纸鹃心中不生疑心,江湖上人都道左逍遥的儿子应是个潇洒快活之人,都不知他原来是个脾气暴躁之人。

  左丘鹤忽然把一片牛肉夹给牛进,骂道:“他妈的,这是给你过口用的,我看你盘里没酒菜的。”实则那盘子牛肉,全是教左丘鹤吃了的。

  牛进听了张先生说书,总算懂了些江湖上汉子心思,当下知道不是骂他恨他,而是另有原因,夹过了牛肉,和他一撞酒壶,随着牛肉进了肚中,手腕兀自生疼,这下子更痛了,近乎要断裂开来。

  左丘鹤过了半晌,道:“你方才是说这丐子吧。他恐是去寻个女伴儿,度过后半辈子了。你说这人不疯不癫,实则半疯半癫,他为了个女子才扮成丐子的。那女的还没成他老婆,就开始怕起来。”这女子自然不会是郭纸鹃,不然左丘鹤是不会说出口的。

  牛进一看桌上已没了酒肉,还想套些话来。笑道:“那丐子太蠢,本有个阔些的家,却好不会珍惜。不过比起待在那臭气熏天的府里,这里吃酒吃肉就香得多了。”

  突然有人笑道:“原来这丐子这么有趣。我杀他爹时候却没碰见他人,不知是和谁快活去了么。”这说话的居然是个女子,正是郭纸鹃。二人心下大惊,她一女子竟能说出这话来,实是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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