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召 见
南齐都城,盛京,
天子脚下,皇城内宫,远远望去,一排排气势恢宏、鳞次栉比的宫殿群高耸入云,庭院深深,红墙金顶,朱门重檐,飞龙走凤之间,每一处每一角,无不彰显着皇家的威仪与庄严。
这是南齐皇权与政权交织重叠的权力至高之地。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转眼间女帝继位已过去了两月有余,如今已至五月上旬了,又到了一年一度木棉花开的时节。
而皇宫内庭亦随处可见木棉花的影子,这儿一簇,那儿一团,如火,如荼,让人不觉眼前一亮,闻之,亦心脾沁爽。
女帝齐天心是极为钟爱这木棉花的。
五月的天,就如那青梅酿造的酒,在醇郁芳香之余,亦时不时夹杂着一丝变幻多端的莫测感。
在这条由青白玉砌成的通往皇宫的内廷小道上,正由远及近缓缓行来了一位素手持伞,身着一袭裁剪得体的雪青色衣衫,看上去身量苗条、纤瘦的妙龄女子。
从那女子的穿着打扮来看,她整个人身上似乎散发了着一股使人无法忽视的端庄、沉稳之气。
她就那样不疾不徐恍如山间的行云流水一般,一步一个脚印地行走在那沧桑、厚重的皇宫小道上,独留下了一抹看似单薄实则又飘逸的背影。
今日的天,算不上有多好,一大早,细雨霏霏不断,偶尔还伴有凉风阵阵,在阴郁、沉闷之余,莫名地又平添了几分阴冷。
而在距女子前方大约相隔十来步远,似乎还有一人,看他那谦恭的样子,很明显,好像是特意在为身后的女子在引路。
待渐渐离得近了,这才看清,前方这名手拿拂尘,恭谨引路的男子乃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司礼小太监。
别看他似乎年纪不大,然从他不经意间流露的老成持重来判断,此人应是一个相当伶俐、老练的角色。
“薛大人,咱们得加快脚步了,陛下她还在尚书房一直等您哪!”
“咱可不能让陛下她等得太久哟!”
这时,眼看快要至内廷宫门了,恍然之间,冷不防地,忽见前方引路的这名司礼小太监竟突然转过了身,满脸堆笑地对着身后的女子,语含恭敛地催促了一声。
“是!邵公公所言极是!”
当下,女子闻言后,似乎并未有何置喙,亦见她轻轻地将手中的素伞往一旁稍稍偏移了一点,抬眸直视着前方,含笑微微点了点头。
也就是这蓦然的一刹那间,她的真容在此刻却真真切切地显露在了人前。
一头上好的墨发只简单地绾做了一个俐落的流云髻,而在发髻的一侧亦只简练、素雅地斜插着一枚样式精巧、大方的白玉簪,除此,似乎再无其它多余配饰。
通身干练、大气、淡然,是眼前女子留给人的活生生的第一印象。
而在那不俗的气质之下,细细一瞧,此女子生得却极好。眉眼精致,眸若星辰,唇若绛珠,不点自润,纤尘有度,淡雅有声。
而在那双灿如星辰的眸中,依稀可见,蕴藏的不仅仅是洞悉世事人心的聪慧、睿智,还有一丝坚毅和果敢……
那是一双正直无私的眼,是一双明亮澄净的眼,是一双仁善内敛的眼……
一眼入心,过目难忘……
原来,眼前这名女子的身份却是大有来历。
听那名司礼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唤她'薛大人',可见她并非一般的内廷女官,能得女帝亲自召见,必是一身兼实职、身负实禄的朝廷在职命官。
果不其然,这名女子正是深得女帝信赖,倍受女帝重用,堪称女帝手下四大人杰之一的'多智灵狐',人唤其名薛寒衣。
虽然这薛寒衣出身微末寒门,却乃忠良之后,能文能武,不仅精通歧黄之术,亦通晓天文、奇门遁甲排兵之道,除此外,她还心智过人,武艺高强,一手'冰魄银针'的暗器功夫更是出神入化,鲜有敌手。
而她与另外三大人杰之铁面黑狐宋无相、忠义白狐慕容枫、无情赤狐铁凝霜,并称为女帝忠心耿耿的四大左膀右臂之一。
坊间曾有人预言,这四人或许会成为女帝时期又一批寒门出身、荣耀加持的朝堂新贵,会带来新一波朝堂权力倾轧的大清洗。
内廷,尚书房,
正殿内,只见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头插珠翠的女帝齐天心正雍容华贵地端坐在龙椅上,伏案奋笔疾书,手斥挥墨地批阅着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报。
每批阅一章,就见她的眉峰会几不可见地跟着紧皱一下,脸色也是忽明忽暗,寒霜笼罩,阴沉如水得吓人。
而此情此景,却正好一丝不差地全都落入了正步行至尚书房殿门口而顿住脚的薛寒衣眼中。
侧眼入目,大殿正中,代表着皇权至上的那块'正大光明'牌匾依旧是那般的凛然、神圣,高不可攀……所谓'高处不胜寒’,那把集皇权与王权象征的龙椅,看似荣耀和尊贵无比,却也是无数帝王终其一生孤寂、无奈的人生枷索背负……
这座世人口中金碧辉煌难以企及的皇宫实则却是一座地地道道挣不脱,冰冷至极的'权利囚笼'也……
这厢,没来由地,就在薛寒衣驻足静默之时,尤其当她第一眼敏锐地捕捉到女帝齐天心那微妙的心绪变化之后,一向熟知女帝心性的她,也不由在心底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里面正襟端坐,八面威仪的人已非昔日那知性馥雅、豁达洒脱的天心公主了,她,已是集铁血手腕、杀伐果断于一身的心机讳莫深沉的一代帝王了……
也许,不知何时,一切的一切早已变了,很多人,很多事,再也不复当年了……
“启奏陛下,薛大人已奉召而至,人就在殿门外等候陛下召见!”
“宣!”
“是,陛下!”
“陛下有旨,宣原内廷中书舍人,现今漠北参军薛寒衣觐见!”
“是!”
“参见陛下,吾皇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