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玉龙山下,可五人的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五人等到半山,月光花果然已经肆意开放,犹如无数满月在心心相印的叶子下连成一片,晚风中摇曳出漫漫清香,甚是迷人。“原来大片的月光花这么美,怪不得你最喜欢这个花了。”云浠惊喜得拉着云川飞奔过去。
“好看吧。没想到才一天光景,就比那晚开得更茂盛了。话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月光花呢。小王爷,真是多谢了!”云川拍了拍盛泽的肩膀说道。
盛泽冷哼了一声,并未搭理云川,转身走到亭子里坐下,斜眼看着远方的层岚叠嶂。
“你们还没和好啊?还在闹别扭?”云浠小声在云川耳畔问道。
“谁知道他这次气头怎么这么大,我都已经低声下气地哄他了,真是怎么都哄不好。”云川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小王爷也是紧张你,为你谋划得那么面面俱到,谁知道你直接给否掉了。”云浠安慰道。
“我就是知道他是为我好,不然我才懒得搭理他这个王爷脾气呢。”云川嘟着嘴,一脸无奈。
“没事,你们不是经常会闹些小别扭么?过几天就好了。”云浠抿着嘴笑笑,以她对这两人的了解,应该也过不了三天。
“嗯,我明天也走了,看他再跟谁置气去!”云川说完扭头看到一旁站着宇文瀚,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你看,还不是为了你的胳膊,那位尊贵的小王爷都要拉黑我了。”
“不知如何才能有所补偿?”宇文瀚抱歉地问道。
“补偿啊?”云川笑眯着月牙般的眼睛,凑过去小声说道,“那你偷偷告诉我清秋现在都喜欢什么?吃的、用的、看的之类的爱好,多多益善。”
“好,这个好说。”宇文瀚看着云川泛着红润的笑脸,心里也莫名的轻松,“如果今晚没有机会详谈,日后我可以写信告诉你。”
“好啊,那我告诉你一个离我最近的驿站,我去取。”云川喜出望外,回头看着杨清秋正与盛泽在亭子里背对着她矗立着,似乎在谈论着什么,“他们在聊什么?”
“云川,听说月光花是草原上最好看的花?”宇文瀚拉回正充满好奇的云川,指着面前这亩花田问道。
“可能别人不觉得,这花太小,花期也短,但在我心里它就是最好看的花儿。”云川看着宇文瀚谦为的模样,不得不收回眼神,耐心地说道,“其实我们这里大多数人眼里并没有这些花花草草,马蹄踏过皆是尘土,大多人都没有心情停下来低头看看这些在马蹄下幸存的野花。也就是我和盛泽这些人,也没什么具体的事可做,才能对着这些无人问津的花儿悲春伤秋的。”
宇文瀚有些惊讶云川会如此回答,想着自己在京城也如大多公子哥一般,经常摆弄些花花草草,却从没觉得是因为无事可做而故作矫情。突然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不用这么想……”
“是盛泽的大哥哈达可汗这么评价我俩的,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习惯了。我们这里的王子公主们,不像你们大淍的那般金贵。一个部落如果不够强大,稍不留神就会被别的部落吞并消灭,那所谓的王子公主就立马沦为阶下囚。所以我们不仅要实力强大,心理也必须强大。”云川笑看着宇文瀚,说道,“你们中原人唤我们是蛮夷,觉得我们只会为了地盘互相厮杀,应该被更文明更先进的种族统治,但人人不应都是生而平等的吗?我们也是有感情有追求的,我们也希望能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骑马唱歌,而不是像月光花一样,只能在黑夜里独自盛开。”
原来她喜欢月光花,是因为她觉得她们草原族群在外敌的不断骚扰和逼迫下,只能在黑夜里绽放,可她不知,他见她的时候,就算是男儿装扮的她,也是明亮耀眼的。
“我也向往人人平等,可有利益的地方就不会有真的平等。不过你在某些人眼里,本就是光芒。”宇文瀚说着,微笑盛满眼底,却极力克制着不让笑意流淌出来。
“某些人?”云川第一次听到这么奇妙的话儿,问道。
“嗯,你的父王、母后、兄妹,还有朋友。”宇文瀚说道。
听着宇文瀚这番话,云川心里浮现出杨清秋的肃穆的脸庞,不禁心里甜蜜,轻轻“哦”了一声,看着满眼的月光花,笑容也满上的嘴角。
“你们在聊什么?”云浠捧着几束月光花走过来。
“你拿这么多花干嘛,你也要会突桑种花田啊。”云川问道。
“我听平王说他平时也喜欢伺弄些花,中原应该没有月光花,就摘了些给他们带回去。”云浠找来一根藤蔓把几束月光花扎到一起,说道,“平王,这根上还有些泥土,两三天后移植到盆里,应该是能存活的。”
“多谢,你有心了。正好我院子里有片地方空着,可以种在那里。”宇文瀚谢道。
“嗯。”在云浠的记忆里,宇文瀚喜欢种紫藤花,那是他母妃最喜欢的花儿。他母妃过世后,但凡有不能言表的苦楚,他就喜欢伺弄花儿,“这花不耐严寒,喜欢温暖湿润的地方,在草原上也就夏季能看到,在中原应该会很适应。”
“云浠,还是你有心意,谦谦君子,送花最合适了,我就只会讲些大道理,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云川对宇文瀚笑着说道,“待到明年你满院飘香时,希望我和云浠能去做客。”
“好,没问题。”宇文瀚接过月光花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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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亭子里,盛泽和杨清秋对着远方的山岚,两人似乎有话,但却一时相对无言。
“你真心喜欢云川?”盛泽开口问道。
“这与我们的合作有关系吗?”杨清秋冷冷地回道。
“你不要逼我在他们面前与你动手,如果你真心喜欢,就大方承认;如果你不喜欢,也无需搞什么暧昧拖拖拉拉。竟然我们结盟,我自然不希望因为感情纠葛多生事端。”盛泽满眼怒气,如不是看在往日还要谋事的份上,真想先打一架再说。
“咱们的合作确实不应该参杂太多感情因素,云川是好姑娘,她说那番话的时候,我或许是该拒绝。”此话倒是不假,自从那日以来,杨清秋心里也一直在犹豫,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答应她。
“她岂止是好姑娘?!你若心里没她,你今夜就可以说清楚。以云川的性子,她不过伤心一两天,本就与你素不相识,无非回到原点而已。”盛泽说着,拳头已经慢慢握紧。
回到原点?似乎心里有些不舍,但也不是不可,杨清秋心里盘算着,没有说话。
“看到她笑时,你开心吗?看到她要嫁给长孙桓,你难受吗?”盛泽追问道。
杨清秋依旧沉默不语、心有所思,云川笑容明媚,就如阳光穿越了八年,好不容易投身到他身上,丝丝暖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过去。看到她与长孙桓犹如十里红妆踏步而来,自己确实有些酸楚。自己竟然真的动心了?
这种情况盛泽太熟悉了,分明就是情感懵懂时期,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能说不喜欢,但这么一个美人能向自己告白,断然没有马上拒绝的道理。但仅仅是因为虚荣或利益,断然不能让这小子得逞。盛泽正准备再追问一番,转头看着云川正朝这边一脸甜蜜痴笑,顿时怒上心头,心想“怪只怪云川没个好眼神,一点矜持都没有。哪有女孩这么上杆子,让别人小瞧了去。罢了罢了,量这小子也不敢胡来,只要让他守住本分,云川也不吃亏,以后在这方面还能多长长脑子。”
“我可以不逼你即刻回答,但你身在京城,想必什么风花雪月都见识过,但云川你别看她是突桑的大公主,却是情感单纯、心思直率。我看她对你正在兴头上,你若做出对不起云川的事情来,轻浮于她,我定不会饶你,以及平王。”盛泽说道。
“小王爷不用威胁我,我的事与平王无关,且我也不是风流之人,不喜风月之事。”杨清秋斜眼看了看趾高气昂的盛泽,心想若拿平王威胁,什么突桑公主,突桑可汗来了他也不放眼里。
“有没有人告诉你,平王是你的软肋这件事太明显了。你本就与平王脱不了关系,但你若真心想保护某人,还是要装一装的。我这人想必你也听说过不少传闻,不堪入耳的、乖张怪异的定然也不少,不过有一点是真的,我这人发起疯来,是真顾不了什么的。”盛泽冷笑一声反讥道。
杨清秋想起赫连弃尘与他谈起平王时,赫连弃尘也是这个神情,这些人都在与他们谈合作,可无一例外地对他的软肋都如此上心,若不是平王有意,他真不愿与这些人又过多纠缠。“我对云川,当然不会是虚情假意。”说完杨清秋也饶有意味地看着盛泽,看着他的眼神从不屑到愤怒,心里竟有些得意。
“好啊。若云川与你两情相悦,成人之美,我也没必要拦着。不过你最好能表现点诚意出来,她贵为公主,却能为了你们排忧解难、劳累奔波,就这份情谊和胆识,就值得你认真对待。”盛泽摆摆衣袖,双手背在后面,说道,“你不必说什么甜言蜜语,让我小瞧了你,你就在明早走之前给她一个信物吧。”
“信物?”杨清秋紧锁眉头,有些不耐烦爬上心头,这盛泽小王爷怎么这么好多管闲事,自己与云川感情如何,与他有何干。在来雪龙山的路上悄悄告诉自己有要事相商,绕了大半天竟全然是为了这些情感之事,可真是太看得起这位风流倜傥的小王爷了。
“对,信物,我就好管云川的闲事,这事我管定了。这信物还必须是你至真至爱之物,这才不枉费我送给你们这份大礼。”盛泽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份信,递到杨清秋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