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上。刚跑完八百米,除了温宁以外其他女生都气喘吁吁。路过球场边板报区的时候温宁停了下来,朝自己班的板报连连叹气。
“看啥呢阿温?”肖扬和邵东也刚结束1000米测试正往回走。
“板报比赛高一两学期蝉联倒数第一,昨天刚接到学生会通知这学期的评比又要开始了。”温宁使劲揉眉。
肖扬走近板报,审视了一遍,说道:“学生会只会瞎搞,我们班板报明明最好,你看这插图之漂亮,看这书法之工整,尤其这个版头,醒目!”
阿温不解的抬起头,发现肖扬手指着的是隔壁一班的板报,差点没喷血:“行了肖扬,你嫌我们还不够惨吗?对了,任蕊就是负责这块儿的,你去摆平她我们班可能还有点机会。”
“什么,这不是我们班的?”说完肖扬自己看了看班别,嘴巴张成o型,说道:“任蕊一班班长我知道,看上去人五人六的,等哥出马,不然用用美男计也行~”。肖扬说完咬住嘴唇,顺道解开了领口第二颗口子。
温宁继续说道:“咱班就是缺个画画的人才。”
肖扬和邵东没忍住差点笑抽。
“阮尔尔好像会画画”,邵东装作不轻易的提了一嘴。
“那个新来的怪胎阮尔尔?”肖扬乍舌。
这时远处的阮尔尔正坐在操场边阶梯上休息,周围都是三三两两抱团聊天的人,只有她形单影只。不止是现在,平时教室、宿舍、食堂,温宁都没见过阮尔尔身边有出现过多一个人。刚开始还以为是刚转学来不熟悉状况,可这会都一个多月了,丝毫不见转机。想着同桌快一个月,话没说上几句。而且感觉阮尔尔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琢磨不透。
“温宁跟她同桌都不清楚,你小子怎么知道,难道~~嘿嘿”,肖扬夹住邵东的肩膀问。
“无意中见过。”
课下,阮尔尔正要去上厕所,阿温犹豫了一下喊住她:”阮尔尔,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嗯?”阮尔尔露出了疑问的眼神。
“听说你会画画,能帮咱班画板报不?”
“我画的不好。”阮尔尔轻声说完便朝教室外走去。温宁脸朝课桌趴着,一声长叹。
下午放学,校园电台正常开始广播:“亲爱的同学们,我们又相聚在每天17点15分的“青春有你.校园之声”,我是高二(1)班的任蕊,一年一度的文化艺术节悄然将至……”
阮尔尔端着饭盒走过,耳机里藏着摇滚乐,没忍住朝自家班级那块望去,板报处各班正陆陆续续抬着课桌椅子,拿着粉笔尺子做准备工作。温宁正忙前忙后地张罗,想着前两天拒绝她的事,阮尔尔有点惭愧,赶忙加快脚步。
阳光下篮球场上肖扬邵东正奋力厮杀,篮球场边呐喊的女生们正挥汗如雨。“校园之声”继续萦绕在不大的校园里,传遍每个角落。阮尔尔带着耳机缓缓穿过校园,把周围的一切幻化成觉。
这几天温宁都踩着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时间进班,阮尔尔跟她一个宿舍,除了睡觉时间几乎见不到她人。每次都是风尘仆仆的来回,空气中弥漫着她遗留下的粉笔灰。昨天好像还听到她肚子在叫,温宁拼命灌水,想掩盖住叫唤。
阮尔尔有点自责,这事理论上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没转来之前他们不都这个节奏么。她看过班里上学期留下的板报,实在平庸。但是……如果她肯帮忙,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忙乱。阮尔尔内心的两个自己又开始打架。
“给”,阮尔尔递给温宁一盒蛋糕,又回过头继续看新闻。
温宁看着蛋糕,心底里涌起丝丝暖意:“阮尔尔…”,
“那个,我画不好,帮不上你,对不起。”
其实对于绘画这件事,阮尔尔可以说是自小热爱,且天赋异禀。
早在读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要求大家画杯子,所有小朋友都只给被子口画一条边,只有阮尔尔画的两条——因为她每天早上刷牙的时候就会认真的看着漱口杯,边缘是有厚度的,所以要画两条边才能体现出厚度,老师收到作业的时候在班上表扬了她。
这件事极大的肯定了阮尔尔。从此她变身画画狂人,纸上,课本上,作业本上,不放过一块空地。随着年纪增长,慢慢喜欢上日本漫画,零花钱基本用来租漫画看了,偶尔也能买几本,小心翼翼的藏起来,悄悄躲在房间看,看完了就照着画下来。好景不长被妈妈发现后全撕了。严令禁止阮尔尔干跟学习无关的事,并且断了她的零花钱,阮尔尔再想看漫画就只能饿肚子!胳膊拧不过大腿,尔尔从此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被迫向妈妈保证不再画画。板报的事,阮尔尔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就只能拒绝温宁了。
傍晚,阮尔尔从洗澡间出来,看到温宁蜷在床上,额头上都是冷汗。“怎么了?”她赶紧上前试了温宁额头,问道:“哪里不舒服?”
温宁捂着肚子,阮尔尔摸摸这摸摸那,搞清楚疼痛点,决定去校医室给她拿点胃药。
“晚饭吃了吗?”
温宁摇头。
这个点,宿舍的同学基本都到班里上夜自习了,阮尔尔有点不放心温宁自己在宿舍,头发也没来得及吹,一路小跑到校医室。
迟到的邵东正路过校医室准备往教学楼走,跟从里边出来的阮尔尔差点撞到一起。只见阮尔尔满脸焦急行色匆匆,头发还挂着水珠,跟平时判若两人。没来得及打招呼阮尔尔就先开口:“邵东,麻烦你跟虞老师请个假,温宁不舒服。”
邵东还没反应过来阮尔尔就跑了,他看着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自言自语:“这个外星人居然会主动跟我说话?”
回到宿舍,阮尔尔手里提着一碗粥。
安顿好温宁,阮尔尔回到班里上自习。刚才路过球场看到别班板报都基本收工了,唯独二班的落人一截,这画面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画板报这种事,对阮尔尔来说是信手拈来。小学开始,她就是承包本班板报的不二人选,对于她这种不合群、成绩又不好的学生,班主任对她唯一的期望就是用特长给班级挣荣誉。久而久之,阮尔尔摸索出一套校领导最喜欢的板报风格趋势,以至于每次都能独占鳌头,屡试不爽。奖状挣了厚厚一沓,可都在老师的抽屉里压箱底,期末一到,它们命运便如同废纸。虽然不像别人的“三好学生”,“双科一百”之类的奖状能贴在自己家墙上,但阮尔尔偏执的认为自己也是奖状的共同持有者,拥有等同价值。
经过一个晚自习的内心自我否肯,下课铃一响,阮尔尔就拖着椅子蹬蹬蹬走向板报区,借着微弱的路灯在二班板报前修修补补。
学校熄灯时间快到了,邵东推着自行车特意拐到板报区。看着阮尔尔踩在椅子上,椅子又架在在课桌上,左手赶蚊虫,右手拿粉笔,椅子摇摇晃晃,课桌也摇摇晃晃,唯独瘦弱的骨架稳如泰山的立在顶端。
邵东歪了个头,挂上耳机骑上自行车走了。
天气转凉,每天早上6点的早操让整个学校都在抓狂。铃声响了三遍了,二班宿舍纹丝不动。
温宁一个惊醒看看手表:“啊呀我的妈……!”
尖叫唤醒了整个宿舍除了阮尔尔以外的女生,起床叠被洗漱开门关门下楼轰隆隆的响声,硬是没把阮尔尔闹醒。温宁掀开阮尔尔蚊帐一顿猛摇:“起床了阮尔尔,大家全都下楼早操了,醒醒快醒醒!”
阮尔尔艰难的睁开眼睛,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本来打算接着睡,不料社管阿姨在挨个查房,吓得她睡衣都没换随手抓个外套就窜下了楼。广播体操的音乐已经想起,操场上整齐划一。阮尔尔赶忙把卫衣帽子往头上扣,沿着墙角走到自己班,站在队伍最后懒洋洋的跟着伸手抬腿。一个转身动作,阮尔尔看到了跟自己同款打扮的班主虞美人,只见虞美人双手抱在胸前,同样持半梦半醒状。
这不是阮尔尔第一次在早操时间跟虞美人碰面了,几乎每天虞美人都跟阮尔尔差不多的时间到达操场,特别是仗着现在天亮得晚,每天都睡眼惺忪衣冠不整。阮尔尔嘀咕着这和她的教学风格也差太多了。早操结束解散,温宁打算找阮尔尔一起去吃早餐,看了看阮尔尔的睡裤和拖鞋,说道:“你想吃啥?正好我要去食堂。”
“不用了,想补个觉。”阮尔尔哈欠连连。
自从阮尔尔上次帮温宁拿药,还顺手给班里拿了个板报评比最高分之后,温宁就知道她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只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对外总是一副讨人嫌的样子。
语文课上,虞老师正声情并茂的口白一段电影台词。听温宁说,以前的语文老师是个古怪老头,换了虞美人以后,感觉发现了新世界。阮尔尔也这么觉得,大多数语文老师上课古板严肃,虞老师就不同了,也不知道她看过多少书籍和电影,博古通今学富五车。有时候是令狐冲、陆小凤,有时候是唐吉坷德、哈姆雷特。总能把枯燥无味的课文讲得妙趣横生,比如先聊聊作者的生平,野史,满足一下大家的八卦心理,让学生自己化身成作者本人,去体会文章的情感走向。有次聊到“黄花瘦”,虞老师甚至自己魂穿李清照,上演一出情感大戏,入戏太深还掉了几颗珍珠泪,全班同学跟着伤感,下课铃响都没听见。
阮尔尔看着讲台上神采奕奕的虞老师,再回想早操时候的虞老师,一时间思维大乱。
“同学们,艺术节表演通知发下来了,希望大家踊跃报名,一展风采。切记不要影响学习哟。”下课前虞老师嘱咐了大家。
温宁拿着宣传单问阮尔尔:“有没有兴趣?”
阮尔尔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