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掉了脸上的泪,轻轻离开桌椅,又轻轻把椅子放回原地。
古往今来的书,都把女子柔弱化,把女子喻为水,诸不知,“水,看似柔顺无骨,却能变得气势滚滚,波涌浪叠,无比强大;看似无色无味,却能挥洒出茫茫绿野,累累硕果,万紫千红;看似自处低下,却能蒸腾九霄,为云为雨,为虹为霞……”
她不是静积在破缸里的水,不是流在阴沟里的水,生活的巨风已经练就她巨浪般的意志,她永远在奔腾,永远不让浪头在生活的压迫下低垂。
她不想依靠任何人,但小星的情况危急,她不禁犯了难。
她想先去借钱把小星救出来再说,但是又该向谁借这么多钱呢?何嫂已经把钱投资在办厂上,她不能再去开口,眼下能够求助的,也只有华子了。
这?怜溪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她真的只在钱的问题上和他有所来往,或者说,是利用他,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
她来不及多想,当即换了套干净衣服去找华子。
天阴沉沉,连风都没有。她轻飘飘奔走在路上,带出了风,从来没发现这段路那么的遥远。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呐喊,很怕自己在半途上倒下去。
门开了,不是女佣,是华子。她一下子软倒,幸好华子扶住了她。
她忘记有多久没有进食了,头直眩晕,不敢睁开眼来,以防屋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肺里往上泛酸水。她瘫软在什么地方上,好像是床,又好像是沙发,她觉得是躺在沙漠里,口里干得很,而夜宇是那海市蜃楼,她拼命地喊他,而他却消失不见,随风沙而俱去了……
她的嘴唇干得泛白,原本白皙的脸更加惨白了,意识迷糊,本能地说着“水……水……”。
她在沙漠里走啊走,终于看到沙山环抱的一冽清泉。她俯身去掬一口泉水,欢喜地吸进干旱已久的口。那是重生啊,还有什么能置她于死地?除非是她自己罢了。
华子小心地把葡萄糖水喂进她的口里,一小勺一小勺耐心地喂。他静静看着她,觉得那苍白的脸红润了些。
如果她知道这一切,会恨我吗?
他看着她紧闭的眼,那里面是一双多么让人留恋的眸子啊。在少年时代,那双眼已经摄去了他的魂,他的魄。世上独有一个她,他要珍惜,他要爱护,他要把世上最美的玫瑰摘给她,把最漂亮的衣服送给她,甚至最亮的星星,最圆的月。
可是他恨,恨自己的普普通通,恨自己无权无势,他想给她的,一样都要不到。
自古清高者贫,故纸旧书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不要什么清高,什么品德高尚,他只想跃进上层社会,给心爱的人幸福的生活。
生命短暂啊,该享受的享受,该追求的追求,至于功过是非,都让闲人说去吧,只要得一人心,什么方法我都可以用上。她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她!
华子摸了摸她的脸颊,觉得自己的生命都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