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眠提着食盒去见顾秋池这件事被顾府上下传开了之后,苏眠就多了很多帮手。“来来来,把这个搬走,还有这个。”仆从们都很苦恼她拉着他们来干苦力,但也敢怒不敢言。“知道累了吧,谁叫你们个个这么闲,在背后嚼人家舌根,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苏眠拿着折扇给自己扇风,见设计房弄好后,就把他们聚拢起来,在他们面前摆上一张椅子,坐下来悠哉悠哉地摇着手中的折扇,对他们发号施令:“听好了,以后这锦绣园我说了算,你们要想八卦就在我面前八卦,我呢,也是顾秋池名义上的正妻,顾府的人,我也是可以管的,从今往后,你们每天有这么闲,闲到嚼人家舌根,那欢迎来到锦绣园做苦力哈。”
下人们个个抖得不行,异口同声:“小的再也不敢了,请夫人饶了小的们吧。”苏眠摆了摆手,遣散了他们。他们走后,苏眠松了一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时,如玉匆匆赶来,递上一封金色的折子,神色有些忧愁:“是太后娘娘托人送来的请帖,请了大爷和堂主。”苏眠听后揉了揉眉心:“该来的还是会来。”
苏眠回到房间,拿上设计稿,就去了春风堂。到了春风堂,苏眠就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门庭若市了。不知为何,春风堂门前就多了很多人,苏眠和如玉废了半天,才从人群中挤到春风堂。“苏堂主来了!”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苏眠顿感有数不清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苏眠连忙拉着如玉进了内堂。一进内堂,就看见苏申背对着她立在堂中央。“叔叔,外面这是怎……。”她还没说完,苏申就转过身来,眼中带泪地拉过她的手:“眠儿真的长大了,没有辜负阿姐的期忘啊!”苏眠嘴角抽了抽,她才几天没来,外面就变了天了?“还记得前阵子那个陈夫人吗?”陈夫人就是苏眠接的第一个顾客,苏眠还是有点印象的:“记得,怎么了?”
苏申笑着说:“昨天衣服送到了陈夫人府上,她非常高兴,就立马穿上,去参加魏府的晚宴,惊艳四座啊,这不,今天客人就多了。”苏眠了然地点了点头:“客人是挺多的,不过我今天不打算接客。”苏申诧异地“啊”了一下:“这是为何?”苏眠抽出手来,走向一旁的空椅上坐下,如玉识趣地帮她倒茶,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咱们先解决内部问题。如玉,告诉他,春风堂都有什么毛病。”
如玉得了令,说:“目前春风堂出现了很多问题,其一,画师太少了,其二,出成品太慢了,其三,没有什么亮点。”苏申愣了一下,沉默不语。苏眠看着立在一旁的掌柜,问:“前阵子放出了招聘消息,可有人来?”掌柜如实回答:“并没有,堂主,消息都放出差不多有七天了,还是没人来。”苏眠叹了口气,放下茶盏,站了起来,走向前堂。
虽然前堂被很多护卫控住了场子,但还是会有人挤了进来。她用折扇敲了敲前台的桌子,喊道:“各位客官,请安静一下。”嘈杂声顿时安静了下来,苏眠微笑着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很喜欢春风堂的衣服,不过,由于春风堂内部原因,近日只能接少量顾客。”果然,四周就响起了一些不满的声音。
苏眠摇了摇折扇,大声说:“各位客官稍安勿躁,春风堂整顿呢也是为了能够给各位客官更好的体验,抱歉了各位。”顾客们面面相觑,摆了摆手就走了,只留下了一名戴着只遮了半张脸的黑衣女子站在大门口,苏眠愣了一下:“这位客官有什么事吗?”那女子亮出了一张纸,苏眠凑近去看了一下,是前阵子叫如玉去粘贴的招人告示,苏眠抬眼看向她,双眼一亮:“你是来应聘绣娘的?”
女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苏眠打量了一下她,心想:怎么不说话啊,难道是哑巴?她轻咳一声,唤如玉备好材料,邀她进入内堂,说:“要想进我春风堂,就要先露一手。”女子坐到桌前,开始在布料上打花样。苏眠看着她的动作娴熟,很是满意地点头。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她就绣好了。苏眠拿过来一看,花样绣法很精妙,绣得也快,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行,就你啦!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抬眼看她,说:“阿暮。”
苏眠在春风堂忙活了一个下午,暮色渐起时,才准备回府。“堂主,这阿暮靠谱吗?”苏眠看了一眼如玉:“怎么,对她有意思啊?”
如玉叹了口气:“听说,她风评不好,她脸上长了一条很难看的疤,而且,家里死了丈夫,京城里的人都说她克夫,很多绣楼都不招她。”苏眠不以为意:“那又怎样,我又不看她风评,我看的是技术,是实力。”
如玉正开口说话,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车夫在外面喊:“堂主,前面有人吵架。”吵架?!来了这里这么久,终于可以吃瓜了?!
就这么想着,苏眠就激动地下车一探究竟,看清来人后,笑容逐渐消失。争吵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另一个,正是下午招进来的阿暮。“瞧瞧你那样,整天抛头露面的,哪有什么贤妻模样!少给我出去丢脸了!”那妇人说道。
听到这句,苏眠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整天抛头露面怎么丢你脸了?人家凭自己本事吃饭不偷不抢,怎么就不能抛头露面去挣钱了?”妇人看到苏眠,也不管她什么身份,破口大骂:“我骂我自己儿媳妇关你什么事?!你管我呢?!”
“她,现在在我春风堂当值,是我春风堂的人,我当然管得了!”说罢,苏眠就挡在阿暮面前,大声喊到:“你要打她!先过了我这关!”
就在这时,顾秋池的马车正好经过,听到她的声音,便叫停了马车。他下了车,就看见了苏眠正与一个妇人争执。
“春风堂是吧,行,我就让邻里们评评理!”妇人坐在地上,哭诉:“来人呐,过来评评理啊!春风堂的堂主欺人太甚!诓骗我媳妇儿不说,还打人呐!”
苏眠被气笑了:“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行啊,我陪你玩!”说完,她也坐在地上哭诉:“来人呐,过来评评理!我明明碰都没碰她,她就污蔑我打她!这不是想诓我钱是什么!太欺负人了!!”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妇人一见人多了,就停止了哭诉。苏眠见她停下了,也停了下来,如玉见状,扶起她。苏眠看着妇人,挑眉:“这位夫人,您还打算继续吗?阿暮整天抛头露面去挣钱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生计?要不然,您整日的吃穿用度是大风刮来的呀?您也不想想,您儿子走后,是谁一直在照顾您?她如果不抛头露面,您又怎么吃好用好呢?”
妇人顿时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如果您嫌弃这个这么尽心尽力的儿媳,大不了您做主,一纸休书休了她,她也不会再气您,那么您的漫漫余生呢?谁来照顾您这漫漫余生呢?”阿暮微微一怔,看向妇人。
“我这不是……怕她被东家欺负嘛……我又做错了什么……。”苏眠挑了挑眉,了然。她拍了拍妇人的肩膀,说:“夫人您放心,阿暮在我这绝对不会受一点委屈,我捧她还来不及呢,干嘛还欺负她呢?早说开不就好了吗,何必闹到鱼死网破呢?对吧?”阿暮走到她面前抱住她,说:“婆婆,您放心吧,堂主待我很好,我是知道的,回去吧。”
苏眠与如玉目送着她们离开,松了口气,周围的人都散了,她走到一边的茶摊点了一杯茶水,坐下来猛喝几口:“哎呦我,渴死我了。”
“苏眠。”苏眠听到有人叫她,下意识地站起来:“我在!”看见来人是顾秋池后,立马撇了撇嘴坐下:“顾大人有事?”
“你刚才……。”他还没说完,就被苏眠打断了:“顾大人什么时候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了?”顾秋池愣了一下,冷着脸说:“你的马车,挡住我的马车子。”
苏眠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顾大人莫不是忘了,春风堂回顾府的路和你下朝回府的路是反方向,要怎么着才能挡住顾大人的马车呢?”顾秋池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哑口无言。
她站了起来,眼睛看着他,说却是对如玉说的:“如玉,回府吧。”话音刚落,她抬脚就走,只留顾秋池一人愣在原地。
苏眠前脚回到顾府,顾秋池后脚就踏进了门槛。唐柳笑着去迎接,看到顾秋池跟着苏眠进府后,脸色变了一下,而后恢复了神色:“大爷回来了?我亲自下了厨给大爷炖了鸡汤,大爷趁热喝吧。”
苏眠一听到她说有鸡汤,眼睛都亮了:“有鸡汤啊!有我的份吗?”唐柳笑容一僵,回到:“不好意思,大夫人,我没有备……。”
苏眠挑了挑眉,打断了她的话:“行吧,既然你俩吃独食,也别怪我了,如玉,去厨房,正好,我也饿了。”
苏眠领着如玉去到厨房,顾秋池担心她又闹什么妖蛾子,跟了上去,唐柳见他走了,心有不甘,也跟了上去。
苏眠看着食材桌上推起的食材,托着下巴思考:“这么多食材,吃什么呢?”如玉轻咳了一下:“堂主,要不还是小的来做饭吧?”
苏眠摆了摆手,开始挑选食材:“no,no,no,还是我自己来,你来帮我打下手吧!”如玉疑或地“啊”了一下。“no”是什么意思?
苏眠看了一眼顾秋池,翻了个白眼,拿起一块肉,放进一个大木碗里,自言自语地说:“一顿饭少不了肉,就做香菇炖肉吧,如玉,去切几个香菇来。”
苏眠娴熟地将肉切成片,然后拿出一个碗调好料汁,均匀地倒到肉片里,腌制入味,再往锅里倒水清水,将腌好的肉放进里面,再将香菇放里面,盖好锅盖,生火。
不一会儿,香味就传出来了,苏眠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如果不干设计这一行,我也许还可以做厨师。”
顾秋池和唐柳一等人被她一系列操作震撼到了,她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香菇炖肉出锅,苏眠拿着筷子尝了一口,叹了口气:“味道差了点,不过还挺好吃。”她看着满脸震惊的几人,将香菇炖肉放进食盒里,昂首:“如玉,我们走吧。”
她正经过顾秋池,就被他拉住了拿食盒的手,她停下来,看向他:“怎么,你也想吃?”
顾秋池皱着眉头看她:“你究竟是谁?!”苏眠愣了一下,糟糕,她忘记了原主苏眠金枝玉叶的设定,很有可能不会做饭啊,上次做了糖醋里脊就已经让如玉起疑了。
她冷静下来,从容地看着他:“大爷这是什么意思?”
顾秋池攥紧了她的手:“从你谈合离开始,到如今你会做饭这件事,桩桩件件都和你以前性情不符,你到底是谁?”
苏眠换了个手拿食盒,挣脱开他的手,冷笑一声:“我从前怎么样如今怎么样与顾大人何干?再说了,你从前可有分过一个眼神给我?不,你眼里都是柳姨娘,我只是可有可无的顾大娘子罢了!”
顾秋池被堵得无话可说。“无论我从前如何今日如何,我都是苏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别挡着我吃饭。”说完,她绕开呆愣在原地的顾秋池,回到自己的庭院中。
“堂主,大爷说的没错,小的感觉堂主变了。”苏眠看着如玉沉默片刻,说:“如玉,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确不是你认识的苏眠了,但是我还是苏眠,是春风堂堂主苏眠,虽然有点离谱,但我是苏眠这件事是没有变的。”
如玉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苏眠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你就当我从来都没变过吧,反正,我仍然是那个苏眠,一个坚强勇敢的苏眠,一个……拥有无限可能的苏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