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那贱婢生的狐媚子实在太可恨了!您这次无论如何可一定要替我将她赶出府啊……”四姑娘沈元姝带着婢女咬牙切齿走进屋,浑圆的身子‘咯噔’一屁股压在贵妃榻上。
沈穗被震得浑身一晃,翻书的手顿了顿,摇头叹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简直震惊本宫一整年……”
沈元姝连连点头赞同,鄙夷附和:“可不就是厚颜无耻么,竟敢当着我的面勾搭陶鸣之,这种毫无羞耻心的小蹄子,就该将她抓去浸笼沉河!”
不过……
她疑惑的盯着沈穗,长姐怎能自称本宫呢?为何还会被震惊一整年?
见她双手捧着本‘《女诫》’读得认真,明艳动人的脸微微泛红,不再是前几日风寒未退那般病白骇人了,心中略略松了口气。
又瞧着她一头青丝未梳髻,只随意用只翡翠簪散散挽起,整个人软若无骨地斜靠在榻上,怪道,长姐素来看重仪容,仪态在自家几位姐妹乃至安京一众贵女中都是最无可指摘的,怎地近日连妆容都不修了,还总是神神叨叨的?
呀!她突然脑门一拍,国师曾言长姐是百年难遇的大吉命,不仅自己能屡次化死为生,还能助身侧之人逢凶化吉,难道宫里传来消息了?肖皇后真有意让她入主东宫当妃,予病入膏肓的太子冲喜?
抑或是前几日长公主生辰,长姐去为姨母贺寿,惨遭雅安公主失手推落河,大伯母气不过入宫讨要说法,圣上为了息事宁人,想挑个吉日将她封为公主了?
她一脸艳羡神色,不管是哪一种,都好生令人羡慕呀,前者不管太子活否,能嫁予他那样的绝色,哪怕日后守着一宫孤寡终老也无憾了,若太子真借她的吉运活下来就更好了,不仅有美男相伴,还能在东宫吃好几年珍馐,去宁坤宫吃个十几二十年,慈安宫再吃个十几年,日后入了皇陵还能吃个百来年御贡。
若是后者,嗬……养面首!养面首!养面首!想想都好快活!
沈穗头都没抬,听着清脆的一声‘啪’,紧接着又是嘶溜吸口水声伴着低低窃笑,不用想都知道这猥琐的小胖妞又在脑补什么,八九不离吃跟男人就对了。
小胖妞沈元姝浑然不知自己被看透,目光落在‘《女诫》’上,又是一脸的崇敬,不愧是长姐啊,尚在病中还如此勤学,真是羞煞人了。
咦?不对,她猛地睁大眼,惊奇得将脑袋凑到书前:“长姐,您这书怎地叫《戒女》?”
沈穗一掌将她的大圆脸推开,撩眼看向身侧的婢女:“云舒,四姑娘想读《女诫》,去书房给她取本过来。”
‘云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是唤自己,略带无奈的应声:“是,郡主,奴婢这就去。”
迈腿就要出门,沈元姝吓得急忙起身拦住她,不,她一点都不想看这劳什子玩意。
胖瘦两只手叠在一起,黑白分明,她眨眨眼,歪头看向沈穗,一脸茫然:“长姐,黑的不是云卷吗?”
沈穗闻言,黏在书里的目光移了移,又落到‘云舒’那张画风清奇,本不该出现在宅斗文一等丫鬟里的小黑脸上,顿时两脸茫然。
是了,怎么又忘了,双生子,黑的是云卷,白的是云舒。
这可是自己的杰作啊。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她微微板脸:“不想读就坐好,再乱动罚你抄一千遍。”
沈元姝如蒙大赦,猛地又一屁股坐下,眼睛不敢再盯着书名看了,转而一副狗腿的给她捶起了小腿:“长姐,您真不愧是安京贵女的表率啊,才情过人还这般勤学,难怪太后娘娘跟临王殿下如此宠爱您。”
沈穗看傻子似的睨了她一眼,废话,她娘朝宁公主是赵太后老蚌生珠,废了大半条命才生下来的,而她又是她娘唯一的命根子,赵太后身为‘她’的嫡亲外祖母,不宠‘她’宠谁?
不过啊,你哪只眼睛看到临王宠了?人家身为本书男主,可谓是男徳满满,对女主一往情深便罢,对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没事就喜欢缠着自己作妖,还以欺负女主为乐的作精女配表妹可谓是深痛欲绝,见面不一脚踹飞,只阴阳怪气几句都算客气的,你管这叫宠?
嗯哼……
腿上传来一阵柔柔软软的触感,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小姑娘眼神不好使也无妨,这双小肉手倒是挺好使,力度不轻不重,对她这种怕痒又怕痛的人恰好合适。
不错,真不错,比自己举个锤子锤舒服多了。
沈元姝瞧她这享受的模样就更加卖力讨好了,锤着锤着又开始委屈巴巴的诉起了苦:“陶鸣之实在太过分了,居然为了狐媚子出言羞辱我,说我如此不学无术,顽劣不堪,日后怎堪当一府主母,他便是出家当了和尚,都不会与我结亲的。哼……便是兄长再厌恶我,都不曾这般出言伤人,简直欺人太甚了……”
说到伤心处,还落了几滴金豆,沈穗欲言又止,妹子啊,你兄长是不出言伤人,但他会出手伤人啊,你是被揍傻了没长记性还是咋滴?
唉……这小胖妞哪哪都好,长得软萌白净又胖乎,跟个雪媚娘似的,瞧着就讨喜,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一个炮灰总想去跟人女主对着干,这不是嫌自己命长,上门送献血条么?
沈穗觉得心好累啊,要是早知道会穿进自己写的书里当恶毒女配,当初就不该为了衬托女主的聪明才智,将配角全员降智,一个个跟被僵尸吞了脑一样。
一想到以后睁眼就要对着群想搞事又脑力不足,回回欺人不成反被欺,只会张牙舞爪放狠话,转头就哭哭啼啼来找自己做主的蠢蛋们,阿西吧!自闭吧!
再想想自己跟她们得罪女主的下场,地球怎么还不原地爆炸啊!
手里的话本顿时都不香了,她食之无味的翻了几页,一目十行掠过,眉头越看越皱,越皱越紧,最后气不过一把摔在旁侧,眼不见为净。
也不知是哪个脑子装粪的碳基生物写的,真好一本披着纯爱外皮的种马文!男女主在一个频道吗?人白富美跟你谈‘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一穷屌丝跟人搞‘她们只是我的好妹妹’……
这不是妥妥的‘世女皆爱我普男’的男频风格?自己一现代宅斗古言作者都不敢这般物化女性,这古代的酸书生可真歹毒啊,写话本全靠妄念臆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重视,门第之见如此根深蒂固的封建时代,男主一个穷举人,凭几句酸溜溜的诗就能让一众千金小姐爱的死去活来,一个个自甘堕落奔为妾,这你娘的现实吗?
人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好歹是个正妻,薛平贵再渣,也只带回代战一位好妹妹,这家伙,直接凑齐了三只足球队,女主还得和和气气的与她们姊妹相处,小老婆生孩子大老婆伺候月子,还真是个人才。
没眼看,真心没眼看……
沈元姝被她吓一跳,但见她怒气这般大,面上一喜,兄长今日休沐与陶鸣之去檀州会友,明日日落之前是回不来的,狐媚子这次没人护着,不死也得脱层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