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府里后,我才发现,太傅府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大夫人在前来报信的小丫头带领下一直往声音处走去,我亦紧紧的跟在后面。一路从大厅前的长廊走过,又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径进到后花园,花园湖中伫立着凉亭,穿过连接凉亭的小桥后有一片假山,假山尽头是一个圆形石门,进到门后,是一个三面环形的院子,至此终于到达了案发所在地。一路走来至少十来分钟,我不由得感叹古代豪门府邸果然是繁华又气派。
院子里此时已聚集了很多人,只是都守在一处房间门口张望,无人敢入内。
见到大夫人过来,人群自觉的分散成了两列。“胡管家,怎么回事?”大夫人朝人群里的一个人问道。
我循声望去,胡管家是一个年届五旬的高瘦老头,穿着深色长衫,背微驼,细长的眼睛虽微眯着却透着一股子精明之色,只见他朝大夫人一作揖答道:“回大夫人,是五小姐身边的丫鬟海棠上吊死了!”
“报官了没?”大夫人问。
“奴才刚才已派人去请宋大人了!”
我站在人群边上,看到房门紧闭的院子里,只有一扇房间的门打开着,细看过去,隐隐约约果然看到一双穿着粉色绣鞋的女子双腿悬于空中。
“小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啦?”突然感觉旁边有人拉我的袖子,我回头一看,只见小桃一脸惊恐的轻身问道。
我连忙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接着拉过她的手,偷偷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小桃,你认识那个海棠吗?”
“她是五小姐丫鬟,原本她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后来二小姐说她手脚不干净,便被赶了出去,五小姐好心收留了她。
“小桃,你带我到院子后面去。我想进去海棠房里看一下!”
“小姐,您疯啦!您去那里面干嘛?”小桃惊呼。
“我在门外闻到很细微的血腥味,我想进去看一下。”
前世的记忆袭来,我对血腥味越发的敏感了。
“可是...”小桃正准备说话,突然有人穿过人群通报:“大夫人,宋大人来了。”
只见在一个小厮的带领下,一个身穿玄色官府的青年男子带着一众捕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那个男子年约二十,长相清朗俊秀,肤色晶莹如玉,泛着幽幽光。身材挺括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飘逸出尘,赏心悦目。
他朝大夫人作揖:“在下宋玉,大夫人有礼了。”声音爽朗,不卑不亢。
“宋大人有礼!”大夫人微微颔首回礼:“深夜叨扰大人了,胡管家来报府中有丫鬟自尽身亡,循例自是要麻烦宋大人过来一趟的。”
“夫人言重了。还请夫人稍后,容本官察看后再归档结案。”宋玉朗声道,接着朝身旁捕快一示意,便带着三两捕快朝案发房间走去了。
我见他们进到房内,趁小桃不注意,偷偷退后溜进了院子后面,顺着北面的窗户,一扇一扇的走着寻了过去。待走到一扇窗门半开窗户前,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往里窥看,只见房子用帘子分为里外两间,她所在的位置正是里间朝北的窗户外,宋大人和三个捕快正在外间说着话,海棠的尸体正赫然悬挂在外间西南方处的悬梁上。
原本在院外我闻到的那丝微弱的血腥味此刻已明显加重了,这让我更加坚信房间里另有隐情,至少不似表面这般简单。
于是我找了几个石块放到窗下垫脚,攀到窗台上努力往里爬去。
纪凝尘的这具身体平常严重缺乏运动,我只是爬个窗都累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从窗外爬进了房间,脚尖还没着地,便看到有人掀帘进来了。
我一个着急脚下不稳直直地就往前摔了去,正当我以为我的脸会狠狠的砸到地上时,却不想来人眼疾手快地及时出手扶住了我。
我抬头,扶住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宋玉。
他看到我也是一愣。
刚才院外看的不甚清楚,此时细看发现他五官线条雕刻清晰,好看的眉形下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微上弯的薄唇好似随时都挂着笑意。
“你是何人?”他问。
“我是纪凝尘。太傅府四小姐,多谢相救。”我收回手,略带窘迫的望着他说到。
“四小姐?你怎么…?”
“宋大人,你有闻到血腥味吗?”懒得解释,我快速岔开话题。
“血腥味?”
“嗯,就在这间房里某个角落。”
我本就嗅觉非常灵敏,后来依靠这个优势,做法医的时候也如鱼得水,只是没想到我穿越到纪凝尘身上依然还有,所以我朝他肯定的点点头。
对着房间张望了一圈,房子里的陈设很简单。正对着门帘的床上被褥散乱,仿佛有过挣扎的痕迹。旁边是一个灯台,灯台附近有一个梳妆台,台上的3屉子打开着,里面三三两两放了几朵珠花。梳妆台西南面是一个一米多高的衣柜,柜门虚掩,我心里咯哒一下。
衣柜!!!
我猛地冲到衣柜处,啪嗒打开门。
一个人,一个男人从里面滚了出来。
宋玉一惊快步走了过来。
“纪瑾瑄?!”
眼前的男子面色惨白,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发丝凌乱的贴在脸庞,一身月白色长衫早已污泞不堪。
我俯身用手指查探了下男人脖颈,还好,没死。
“腹部有明显伤口,却并未伤及到要害,无碍。”我一边检查男子身体一边说道。“脑袋有被重物击打的伤痕,这应该是昏迷的原因。”
我说完起身,却蓦然瞥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进来一群人,除了宋玉,后面还有大群捕快,都愣在那怔怔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皆是一副惊愕之色。
大夫人带着胡管家寻声也跟在了后面,她看到我在房里先是一惊,刚要斥责,而后看到地上的纪瑾瑄后猛地一颤。
“瑄儿!”
凄厉的一声呼唤后,身子几个踉跄竟然晕倒了,幸得身旁的胡管家手忙脚乱的扶了去。
如此一来,本就不甚安静的院子更加热闹了,一时间仿佛整个太傅府的人都到了这个小小的院里。一个吊死,一个重伤,一个晕倒,请大夫的请大夫,掐人中的掐人中。
一个颤巍巍的老大夫在小丫鬟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胡子花白,头上一根桃木簪子,一袭洗的发白的灰色长袍略显破旧,即使如此他看起来仍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的后面跟着一个抱着药箱的少年,年约十七八,跟老大夫一样的灰色长袍,长的倒是一股子机灵劲,只是不修边幅看起来似乎是已睡下刚被叫醒过来的,睡眼惺忪一脸不情不愿的吊儿郎当样,慢腾腾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