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容遣不语怀吾并不在意,只是含笑不疾不徐道。
“几位施主远道而来,来者既是我寺中客人。老衲观几位风尘仆仆,若是还不急着离开,可随老衲到后面禅院饮些清茶,暂做休息。待膳房备好饭食便一道用些斋食。”
慕容遣原对僧人没有什么看法,可因璇湖之故就对僧人模样打扮的人没了半分好感。可在怀吾那双宁静随和包容万物的眼睛注视下,他那些所有的脾气和不快也变得失了意义。
虽有些不可思议,但好在他心性坚韧深沉亦未显露分毫,于是从善如流道。
“大师有请,在下焉敢推辞。”
“多谢!”
怀吾颔首作了一个手势道:“请”
便抬步往自己的松风院去了。
慕容遣回头瞥了眼身后三人,三人会意,见慕容遣跟着前头的大师走了,也随即跟了上去。
……
“小衡,现在我要离开此处,你可要随我一道走。”
璇湖目光温和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孩童,见他讶然中又有些迟疑的表情,心中一顿,遂又勾起了唇角。
“你放心,绯衣她不会无人照顾。你不是也并不赞同我将她困在寺中吗,眼下我要离开不是正好。”
“我要走她也是知道的,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当然你若想留下也可以,只是绯衣她有事在身,恐怕无法分出精力来照顾你。”
璇湖说完只将肖衡看着,也不催促。
肖衡心里是舍不得谢遥寰的,可璇湖一席话也让他下定了决心,他舍不得的岂止谢遥寰,要是和璇湖分开他也不舍。即是不得不分别再难过也无济于事,于是他伸出手做了个手势表示愿意跟璇湖一起离开。
璇湖没有说话,只在转身离开前握住了肖衡稚嫩的手掌。
离开秋鸣寺的时候璇湖护着坐在马背前的肖衡,乌骢马带着他们渐渐驶向不知名的前方,他没有回头,也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可他知道的是他的心从未如此刻般坚定。
“绯衣,但愿不用多久你我就将再聚。”
……
“阿姊,你在哪里,是我……明玉郎,明玉郎来见你了。”
谢钦在落音斋内一边轻声呼唤一边搜寻着谢寰药的身影,只是一直不见有人回应。
谢钦顿了片刻便有了主意,路过厅堂的他随即径直朝不远处种着些芭蕉和海棠的窗边走去。当靠近那扇敞开的窗子,望见屋内正以手撑额静静沉思的谢寰药时,一种油然而生的欣喜与终于找到自己想要见之人的释然,及不确定对方真的是否在自己眼前的踌躇,让他只怔怔地站在窗前,竟是忘了开口唤对方一声。
沉浸于自己思绪的谢遥寰也未察觉到正被某人注视着,许是见谢寰药一直没有发现他,思及谢寰药当前面临的形势,谢钦到底是鼓起勇气敲了两下身前的窗子。
“阿姊。”
谢钦的声音很是悦耳好听,清澈明净中带着少年郎的朝气和明朗。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让谢寰药当即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唤的是什么她立即不可置信地循声望去。站在窗前生得琼姿玉貌,气质矜贵,正用一双熠熠生辉脉脉生情,盛着烂漫笑意的桃花眼灼灼看着她的小郎君,身上仍有她熟悉的影子。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看到少年郎右眼角下那点更加胭红的泪痣时,谢寰药已确定来人身份。
“只是这真的不是梦吗。”谢寰药头一回开始不确定起来。
没等来谢寰药的回应,谢钦好看的眉微蹙,不死心地又唤了一声。
“阿姊,是我,我是明玉郎。”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明玉郎。”
谢寰药几乎是情不自禁提高了音调。
霎时间原本有些情怯不敢随意与之亲近的谢钦一双眼也更亮了,灿若星辰。
“阿姊,太好了,你认得我。我就知道你不会将我忘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找你。”
说着就欲从窗口直接飞身而入,只意识到自己行为太过莽撞不合时宜,又立即尴尬的歇了心思,讪讪地收回手。看着谢寰药心领神会的目光,谢钦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
“阿姊,我太高兴了,一时情急才……”
见谢钦玉白精致的脸现出窘迫之色,谢寰药抿唇一笑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打正门进来就是。”
谢钦闻言忙乖巧应下转瞬就消失在窗前,不多时便来到正门前疾步进了屋行至已在等他的谢寰药面前。
“阿姊,真好,我们终于见面了。”
“我们这就离开吧。我有好多的话要和你说,等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后,我再和你细细说。”
“那些人兴许随时又会过来,主持那里也不知能拖延多久。”
谢钦说着便一把牵了谢寰药的手,也不敢看对方只抑制着鼓胀迅疾的心跳和脸上蹿起的热意,拉着谢寰药就往屋外走。
将情况略疏理过的谢寰药已没了初时乍见谢寰药的惊讶,望着不管不顾一心要将她带走的谢钦不由得失笑,心头也升起一股莫名的温暖,她的确对谢钦的出现充满好奇和不解。可少年郎眼底对她毫不掩饰的关心让她有种阔别已久的亲切,恍惚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分外依恋她的孩童。
“明玉郎,先停下,现在还不能走。”
轻轻一拉,谢寰药止住了谢钦迈步的动作。
谢钦回头不解道。
“为什么。”
谢寰药一副你傻啊的表情。
“我的行李还没拿呢。”
谢钦这才恍然大悟一拍额头,语气还有些懊恼。
“阿姊,平日里我没有这样冒失的。”
说完又自告奋勇道。
“你等着我,我这就去将阿姊的行李取来。”
话落便兴冲冲转身往屋内走,只立刻被谢寰药叫住。
“你知道我的行李在哪吗,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好了,我们一块去。”
等谢寰药收拾好东西,拿上琵琶,谢钦便如做错事的孩子般紧紧跟在谢寰药身边。暗暗腹诽了几遍突然变得呆笨以至在谢寰药面前出丑的自己,谢钦还不忘机灵地将谢寰药手里的包袱和背上的琵琶都接了过去,一手挎好包袱,一手将琵琶往身后一挂,而后伸出手去握住了谢寰药的手,心无旁骛地带着人往前走。
谢寰药看着谢钦隽美中仍有些青涩之气的面容,和不乏俊挺的身姿,明明是比她还要小几岁的年纪,竟已高出她那么多,现在她已经要微微抬头仰望对方了。难道是女子生来就要娇小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