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墨将头压低没多时已想通其中关节,心中自也不忿更为自家少主不平。
“少主,属下这就去将那老和尚捉来,为保这寺中僧人性命,料他也不敢有半点欺瞒。”
慕容遣负手而立闻言亦默然不语,而他玄色的衣摆被风拂起,烈烈作响。他本就生得昳丽,眉眼深邃,此时面容冷凝,与四周一片富有生机的景致相融,却是更显出一股肃杀来。
“那老和尚一看就是个嘴硬不怕死的。他既敢耍弄我,自然也知道后果,想必是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到阿寰的下落了。”
“这寺中左右不过就这么大,若是要藏下一个人也并不难找,要让阿寰现身也多的是办法。”
“我只在想,若阿寰不在寺中,又是谁将她带走的。她那样虚弱凭她自己是走不成的。”
“如果不是法境又会是哪路我不知道的人带走她,要和我慕容遣作对。”
慕容遣想到谢寰药的不告而别,将他一片真心弃如敝履,便气血翻涌,恼怒至极。
“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我。可是,阿寰,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如愿。”
慕容遣在心底暗暗发誓。咽下喉间血腥之气,对自己手下三名暗影吩咐道。
“这趟出门走得匆忙未将药带上,我需返回雁宅一趟。”
他的病最忌动怒,一旦发病便很棘手,平常他都药不离身,只是这回他因急着出门连药都忘了带,以至于眼下犯了病只能生生熬着。可这回却是比以往每次发病更要严重,容不得他继续耽搁,他慕容遣还是惜命的,他放不下心里的人,如果他有何不测那就真的再无法与对方在一起了。
“我此次来寻她,以她的聪慧定已生出警惕,不死蝶是用不上了。这样一来她免不得要吃些苦头,可她性子倔强,必会舍弃魂息香情愿承受蛊毒发作之痛。也罢,我不舍得伤她分毫,不舍她痛,她拒不领情,让她尝尝苦头,就当做教训了。”
“她若不想死,最终还是要待在我身边的。”
“癸云随我回程,司墨,巽岩你二人在此先留一日,若实在没有阿寰的下落,也不必逗留。”
“阿寰必是要去建康的,到时你们见了她便只在暗中跟着。务必护她周全,任何有关她的事情,无论大小事无巨细都要传信给我。”
“可记下了。”
慕容遣话音一落,司墨,巽岩两人立即恭敬应是。
“少主,这寺中的僧人该如何处置。”
见慕容遣携癸云正要离开,拿不定主意的司墨便出言询问自家少主的意思。
“此处毕竟乃佛门清净之地,不好大开杀戒。就择几个年轻弟子送他们往极乐世界吧。”
慕容遣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半点没有轻易就决了他人生死的不该。
……
谢钦与谢寰药一刻不停地行了半日,早已口干腹饿。
“阿姊,我们行了这么一路,离秋鸣寺也越发远了。这里是条乡野小径,他们要追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这里来。我有听到流水声,你一定渴了吧,我们干脆就在此地休息片刻,待我取水回来,我们吃点东西后再出发好不好。”
谢钦慢下速度问着谢寰药的意见,语气轻柔言语中尽是对她的关心。
谢寰药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见沿途绿意葱葱,野花烂漫,一颗心也随之轻悦了几分。
“你去吧,注意安全。”
谢钦闻言笑着应了声好,便从马上一跃而下,随后又伸出手去接过谢寰药的手将之半拥着轻巧带至地面之上。
“阿姊,我们到那边去休息。”
谢钦以眼神示意谢寰药。
谢寰药打眼望去,见前方不远处路边有株倒在地上的树干,心中会意便点了点头。
于是谢钦将马牵着到一旁放了让其吃草进食,而后从包袱中拿了些在秋鸣寺里头装的干粮,行至谢寰药身边递给她。等看着人到树干上坐下才返身取了水壶与正看着他的谢寰药打了招呼,便转身往前方路边的一片小树林中去了。
待没了谢钦的踪迹,谢寰药便有些百无聊赖起来,要她一个人吃独食她也做不到,于是干脆欣赏起眼中的风景来,因着天气晴朗,阳光落在人身上十分温暖,四月初的春日,连风里都带着醉人的芳香。她也曾独自一人远行过,虽然次数不多,这还是第一回她感觉到心中安定平和,有谢钦陪在她身边凡事以她为先,而且一直都在照顾她,此刻她竟觉得有谢钦这般的阿弟好像还不错。
“阿姊,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人未见声先至,那明朗轻快的语调让谢寰药不禁循声而去,待看到一手捉着一只灰色肥兔子,一手握着一束蓝白两色相间小花,怀揣着水壶从林中飞身蹿出的谢钦时,谢寰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见谢钦傻笑着有些不好意思走上前,谢寰药于是立刻收住眼里那点打趣的笑意,起身去接对方手里的东西。
“阿姊,这花是特意摘给你的,你喜不喜欢。”
谢钦献宝一样将手里的小花递给谢寰药。
谢寰药一把接在手中,笑容明媚。
“很好看,我很喜欢。”
“不过嘛,我觉得这花更配明玉郎,因为……”
谢钦见谢寰药欲言又止,但又不解其中之意,加上实在好奇谢寰药话里的未尽之言,一双极富神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脸狡黠的女郎,模样无辜纯然的很。
“阿姊说话故意留一半,不是存心让人难受。”
谢钦满目都是对谢寰药的控诉,若是让人见了定会以为他定是受了某人欺负。
看到谢钦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谢寰药心中一软,到底不舍得再逗他了。
“好了,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竟还委屈上了。”
“咯,这花给你吧。阿姊觉得你比这花要好看的多,说是配你倒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轰”谢钦只觉一张脸立即烧灼起来,当即呆怔在那里,从前也偶尔听人夸他模样俊,可这一回因为说他好看的人是谢寰药,他竟感到连心都烧灼起来。害怕让谢寰药发现可能已是面红耳烫的他,谢钦忙掩饰着侧过身,磕磕绊绊道。
“阿姊,我……嗯……那个,我是堂堂男儿郎,早已不再是昔日稚龄孩童,请不要将明玉郎仍作孩童看待。”
“花是我特意摘了送你的,给了你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