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什么感受,钟楚晗脑袋放松地垂下,深深埋在膝盖处,呜呜咽咽地小声啜泣。
“呜呜呜,全是瞎子,说啥都信。”
她用哭腔断断续续地控诉着,想起什么说什么,但陆煜北都听明白了。
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踏出社会的那一刻,他们就是真正的成年人了。
她现在的委屈,他也曾经历过。
放肆的哭泣声在狭窄的走道里回荡,整个人快蜷缩成了一团,将所有厌世的情绪都尽情往外释放,哭得一颤一颤的。
翻遍全身才找出一节皱巴巴的纸,陆煜北小心递给她,但她埋着头伤心地哭着,他就一直抬着手望着她。
从小听的最多的别人家孩子,优秀的像是个不通情感的神佛,现在却在他旁边哭得撕心裂肺。
有一瞬间,陆煜北却希望,她能一直住在云端,不用亲自感受这些真实。
因为,会心疼。
凳边的弧度太陡,钟楚晗一边哭着,一边不断往上抬脚,以防撑不住滑下去。
“纸要吗?”
她抬起头,一双眼睛哭得比兔子眼睛还真实,低垂着眼眸看他手中的纸,泪眼朦胧地砸吧了一下嘴,“没有其他的纸了吗?”
她知道不关他的事,但心情不好,说出的话也干巴巴的不带感情。
边说着话,两颊又留下两行眼泪,泪痕杂乱交错。
可能是因为今天该丢脸的都丢完了,钟楚晗现在浑然不怕小霸王了,都敢明晃晃地表达自己的嫌弃了。
要是换了其他人,陆煜北只会蹦出一句爱用不用,但眼前的人不一样,偏偏让他的耐心还能再多一点。
“我再找找。”
“不用了。”钟楚晗哭着接过纸,凶凶地说道:“哪有安慰人不带纸的。”
她知道他又没有未卜先知,明白这样说有迁怒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满腹未散去的怨气。
“恩恩,以后常备。”
这语气称得上柔和,仿佛一点点敲击在她的心上,透过朦胧的视线,那道视线温柔又耐心。
她更愧疚了,为什么小霸王都要比那些所谓同事,对她好那么多?
嘴角一拉,哭得更厉害了。
陆煜北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哪里又触发了她的泪点,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安慰,“要不,借你一个肩膀?”
他每次坐在这里的时候,也很想有地方能靠一下。
话音刚落,肩膀上靠过来一个结实的触感,竖立的碎发随着哭泣声,一顿一顿地扎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整个上半身都僵直左立着。
金融专业是钟楚晗自己选的,本来从小耳濡目染,也很有这一方面的天赋,学起来格外快。
这也就让她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猛然在工作中遇到这样专门挑她刺的长辈,别说心态,世界观都要碎了。
钟楚晗像是倒豆子一样,想起什么都要噼里啪啦地往外倾倒,浓浓的哭腔说的有些沙哑,偏偏语气又越说越凶。
落在陆煜北的耳中,就总觉得她奶凶奶凶的。
“他真的……真的太讨厌了。”
“这种人确实讨厌。”陆煜北顺着她的话骂道。
“呜呜呜。”钟楚晗心中一暖,一边含混不清又叨叨地骂着,一边脑子混沌地往热源的地方挨近。
陆煜北耳边都是哭声,想抬手给她一个拥抱,但最终还是怕吓着她又放了下来。
一肚子想要安慰她的话,还没出口,两只手臂突然抱了上来。
抬起的手直接楞在了半空中,陆煜北低头的时候,只见黑色的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臂紧紧缠在他的腰间。
终于鼓足勇气,手轻轻放在她的脑袋上,安慰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生活有诸多不易,从不曾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现在她身处其中,自然也懂得了这些。
不安与委屈都一起爆发出来,钟楚晗的双手越勒越紧,憋得陆煜北的心跳更快了。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上,悄悄放缓了呼吸的频率,就怕下一秒被发现过于激烈的心跳声。
墙外远远传来车辆的声音,慢慢靠近,很快又渐渐跑远。
身边的哭声也逐渐消了下去,陆煜北转头正想着要安慰她两句,突然下巴一疼,钟楚晗娇气地捂着额头呼疼,“好疼啊,嗷~”
这一嗓子,嗷得里面的声控灯都开了,透过门缝洒出一点白色的光芒。
陆煜北眯着眼睛揉下巴,过分疼痛让脸都变形了,十分真诚地夸赞道:“你的头也真的硬。”
能让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疼,那可就真是太疼了。
“你也会觉得疼啊?”钟楚晗破涕为笑,原来小霸王也会觉得疼。
他一副“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顾念着她今天遇事不顺,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表情,忍着疼使劲地揉着下巴。
“还好,我怎么可能疼。”
路灯的光芒轻轻地飘了进来,洒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整张脸的棱角弧度,和梦中截然不同的傲娇表情,莫名让她觉得有些可爱。
要是回到初中,可能打死她都不会把这么一个褒义的形容词,放在小霸王的身上。
“你刚才想说什么?”揉了两下,下巴也好了很多了,正要放下手的时候,突然一只柔弱的小手覆了上来。
揉了两下,一触即离。
心神一个激荡,不停地望着灰黑的墙壁眨着双眼,脑子彻底宣布宕机。
钟楚晗还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仿佛将他的心脏绑上了过山车,一个急速飞驰,给他搞得像个心脏病病人一样。
她现在非常好奇,怎么才能像小霸王那样,一个眼神就吓退敌人。
“我觉得吧,可能是我给人的感觉太好欺负了,所以才一个个都想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钟楚晗狗腿地想给他捶肩,猛然发现他肩上被她泪水染湿一片,讨好地拍了拍。
“您觉得,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气质凶狠一点吗?”
好吧,连尊称都用上了。
陆煜北装作沉思的样子低头片刻,平复好心跳后才抬头看着她道,“我教你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