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霖缓缓的睁开眼,以前从来没有拉伸过自己的筋腱,但是在盘腿坐了有三四个小时以后她却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双腿有任何的不适,就连从来都坐不直的背,也一直没有弯下去。
这泉水清凉的感觉,让柳霖感觉到有一股说不上什么样儿的舒适感觉,就好像那清灵的泉水在自己体内循环流淌。用红印的话来说,这是在洗髓。源源不断的能量将体内多余的凡尘杂质去除,只留下适合修习的最精纯的血液能量,达到脱胎换骨的效果。柳霖知道自己以前一定也听说过这个神奇的洗髓,但是总有什么在阻碍自己回想起关于坠崖前的所有事情。从来到天巫观,到现在少说也有一星期了,柳霖总有一种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的心情。
而就在昨天,红印正式宣布要收柳霖做亲传弟子,原本觉得可能只是磕个头敬个茶的事情,却声势浩大的举行了拜师大典,就连柳霖都没由来的觉得仪式太过隆重与繁复。清然小声的告诉柳霖,“巫缘越高的弟子入门,这入门大典就越是隆重。不过像今天这种声势的入门大典可不多见的。我听师傅说,你的巫缘恐怕要高过多数长老呢。”
柳霖对巫缘高低并不感兴趣,空荡荡的大脑让她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该回哪里去。
经过精纯的能量源源不断的清洗了三个周天的柳霖终于结束了洗髓的步骤,接下来便是结缘。
天巫观,虽说是观,就连弟子们都身着道服,不过却不是道观,而是巫观。所谓巫,分为祭祀与巫蛊两种,祭祀主修禅宗,以普度众生为己任;而巫蛊主修蛊毒之术。而人们通常说的巫师,就是他们这些人。
在天巫观的结缘碑前,柳霖踌躇这不肯上前,她不知道自己走上前去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对现在的她而言,没有以前的记忆就好像没有来时的路,而面前的这座碑横在了自己将要去的路上,她想要迈过去,可是总觉得这块碑泛着些许阴寒之气,并不是那么坦荡光明。红印站在一侧,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也不催促,因为他深知结缘需要柳霖她自己去坦然面对,如若不然别说结缘是否能成功更有可能就这么流失这么好的一个胚子。
柳霖看看自己的右手,手上一把锋利的匕首锋刃闪着寒光,把心一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将左手伸了出来,咬紧牙关用匕首在手心处划下一道浅浅的刀口。刀口虽然浅,献血还是涌了出来很快便染满了手掌。趁着献血未干,柳霖大步向前迈去,并且迅速将左手印在了石碑之上。
就在献血接触石碑的瞬间,石碑不再是深青色,而是微微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红光越来越胜,将结缘殿整个都染上了血色。柳霖呼吸急促,似乎什么东西在她胸腔外面想要硬挤进去,胸口钻心的痛加上难以顺畅呼吸的压迫感。她用右手使劲的按在心脏的位置,想要抽回左手,却像是什么东西粘住一样怎么都抽不回来。就在她觉得自己再也站不住要倒下的时候,空气中待着一丝腥甜的血气慢慢的汇聚在她的鼻尖,她大口的贪婪的将这些气息吸入,似乎这些就是她的食粮。随着腥甜的气体不断的吸入,胸腔的痛感也慢慢减轻。同时石碑所迸发出的血红的光芒也慢慢暗淡了下来,最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深青色。
将腥甜的空气全部吸入体内,柳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刚才好像有什么活物钻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天巫皇。果然天巫皇毕竟还是选择了你。”红印舒展自己紧皱的眉头,虽然知道这个丫头是百年一遇的巫蛊之才,但是比起自己体内的天巫将更高一级也就是顶级的天巫皇居然都对她青睐有佳,这让红印感叹果然造化弄人。
“师父,您不是说只有一点儿疼吗?”柳霖满头大汗的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左手伤口已经痊愈甚至已经没有血迹残留,呼吸依旧有些急促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红印。
所谓天巫结缘,便是通过结缘碑召唤缘故天巫之魂进驻入身体之中,以天巫的灵能来提供巫师的本源法力,每个人所能召唤出的天巫级别都不同,最低级的是卒,卒又分十个个等阶,而大多数天巫观的弟子所拥有的便是卒之魂。在卒之上依次为,士、相、魂、生、将,士、相、魂各有五个等阶,生与将只有两个等阶,而最高的皇级,仅仅只有一个等阶,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天地间只能同时有一只天巫皇的存在。每个人所召唤的天巫等级不同,也就被称之为巫缘有高低。而天巫皇自古以来也只有三人能够召唤而已,柳霖是其中之一。
红印迟迟没有回答柳霖,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柳霖没有等到她想要的回答,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特别的累,想要休息,身体与心理的疲乏已经占据了她的所有神经。身体失去了支撑的力气,直接躺在了地上,柳霖努力的睁了睁眼皮,最终还是闭了起来。
迷迷糊糊再睁眼时,柳霖觉得,她所处的地方很熟悉又很陌生。
“柳霖。”身后有人在叫她,但是她只是觉得有人在喊一个自己很熟悉的名字,并不认为是在叫她。
她转过身,“谁在哪里。柳霖是在叫谁。”
“哦,对了,你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应该叫你清泠。”在柳霖看着的方向,一个人影慢慢显出形来,一袭红衣无风自动,黑色长发中也夹杂着数缕血红色的长发与黑发相映成趣,细致白皙的皮肤搭配着精巧的五官就如一处美景美不胜收,再加上夸张的睫毛红色的眼影更突显妩媚。她用手指绕动这鬓角垂下的一缕长发,一颦一笑妖娆妩媚尽显。
面前这个妩媚的女人,有一张柳霖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你?”因为柳霖的记忆里只有这一张脸,她记得自己坠崖前看到的就是她,只是那时的她身着的是一身黑色,黑发中也没有点缀红色,眼睛也没有晕染那么浓的红色眼影,看起来虽然邪,却并没有这么妖媚。
那女人似乎知道柳霖再想什么,嘟着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在挑起额角的一缕红发看了看,说道,“你说这些啊,这些是你的血染的呀,也就是说,这是我属于你的标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你把我推下山崖的吗?”柳霖虽然奇怪为什么和自己当初初见她时不太一样,更关心的则是为什么记忆力只有她。
女人莞尔一笑,飘忽的飞到她身后,一双染了血红指甲的手搭在了柳霖肩上,那女人轻轻伏在柳霖耳边说,“是我将你推下了山崖,是我将你的记忆封印,也是我进驻了你的身体。”说完然后呼的飘远了,一脸无辜,“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天巫皇?”柳霖有些惊诧。
“终于猜出来了。”天巫皇掩唇一笑,然后竟然严肃起来,“不过我不喜欢天巫皇这个名字,她们都叫我邪雅,你也这么叫吧。从现在开始,我的力量会慢慢的融合进你的躯体之中,你也将慢慢的拥有天巫皇所有的灵能,我将是你体内的第二个灵魂,不过你放心,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剥夺你对身体的主控权,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主人。从现在开始,你将永葆青春,但是如果你有一天遭遇不幸,你我灵魂将会合二为一变为新一任天巫皇。继任千年找不到新一任宿主,就只有陨落一途。”
柳霖听着她说话,这些日子所失去的记忆已经开始像沙漏一样慢慢的充满自己的脑袋,心酸的童年,卑微的青春,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父母,欺负自己的同学,柳霖的眼泪随着记忆的回归不自制的留下来,但是当樊歌的身影出现,她才慢慢的平复了心情。
柳霖又一次睁开眼,脸颊上满是泪痕,才意识过来刚才那只是梦境,她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床边红印笑眯眯的看着她。“师父。”
“果然是那家伙挑中的人,我就说嘛,上天怎么可能平白送来一个巫缘极高的人来。”红印轻笑着抚着胡须。
“师父,您都知道是吗?”柳霖没了前几天的泰然自若,因为记忆的回归,自己唯唯诺诺的性格反而又回来了。
红印摇摇头,“我又知道什么,只是这世上一切皆是必然,并没有偶然。百年难得一见的巫蛊体质,得到天巫皇的眷顾。清泠啊,要善待你的巫缘啊。明天起,我就开始教你法术,当你慢慢适应了能力的提升,就叫清然送你回去。当然,你可以随时回来,天巫观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说完红印起身便走,徒留下一脸无奈的柳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