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风将小药仙送走,径直回了房中,收拾着细软。天临山中玄冰棺,或能延续小笄儿性命。听得此消息,楚南风迫不及待,就要出门。
他收拾了几件衣物,拿了房中的银锭,便是包袱挂身,径直出门,欲寻玄冰棺而去。
一杆银枪突如其来,自他跟前飞掠而过。楚南风一个避闪,银枪穿墙,横在他的跟前。楚南风不满,正要开口破骂,只见楚阳的身影,在门口冒出。
“心浮气躁,旁人几句话,你就要离家万千里,去寻那虚无缥缈的玄冰棺。你莫不是糊涂了?”楚阳训教,毫不客气。
楚南风听言,心动怒火,直言相辩,“爹爹,非是孩儿莽撞,而是小笄儿命在旦夕。但凡有一线生机,孩儿都想一试。你我在这楚镇,寻了诸多名医,还不是束手无策?既是小药仙说天临山中,或有玄冰棺,可延小笄儿性命。那纵是刀山火海,孩儿也要试上一试。”
“孩儿与小笄儿,朝夕为伴。她唤我一声兄长。她的事,孩儿就不得不管。更何况,她是为孩儿受的伤。孩儿更不能做那狼心狗肺之徒,于她不管不顾。”楚南风又是补充。
“你……”楚阳停待,心有犹疑。他想了想,忽是发问,“你……真是……想好了?”
“想好了,纵是天临山之行,会要了孩儿的性命,孩儿也不会畏缩不去。”楚南风言语笃定,誓死也要天临山走上一遭。
楚阳眉头微蹙,心上一忧,思量良久,而后终是释怀。他嘴角轻笑,心上闪过几分欣慰,“罢了罢了,我也拦你不住。你若想去,那就去罢。”
楚南风听言,满心欢喜,急忙应声,“谢谢爹爹成全,谢谢爹爹成全。”他身影绕开了楚家枪,自房中而出,继续往外走去。
楚阳忽是高声,“楚家枪带去,或可助你一臂之力。”话毕,他伸手取了墙上银枪,而后顺手就是一丢。
银枪飞掠,自楚南风跟前而过。楚南风伸手,将银枪接下。他脸上喜笑,手握银枪,挥舞了一阵,点头满意。而后予楚阳毕恭毕敬,行了大礼,“孩儿拜辞。”话毕,楚南风扬长而去。
楚阳看着楚南风的身影,几分触动。不知不觉间,这孩子倒是一夜长大,懂得了患难与共,也懂得怜惜世上对自己好的人。楚阳欣慰,忽是咳嗽了几声。他以手捂住,别过头去,忽见手上是一摊鲜血。楚阳皱眉,惟愿楚南风此行顺利。
一匹快马在楚镇街道奔驰,马蹄飞落,扬起一道烟尘。楚南风安坐马上,眼神坚定,自楚镇东门而出,往东而去。
黑马驰骋数十里,绕开楚镇东面大片树林,而后入了深山。深山道窄,路有崎岖,楚南风穿山而过,又是往东,再行了数十里。
如此折腾,约莫七日,楚南风黑马跑瘦,终是与他,同来大山之间。楚南风遥望,只见跟前,山脉纵横交错,直插云霄,确实不同。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心中确定,是天临山无疑。
他牵着黑马,只身入了天临山,沿着山道,向上攀岩。道途一片荒凉,乱石丛生,也看不出有几座坟墓。玄冰棺,想来该是藏在墓中才是,楚南风心有猜想,眼神扫过,留神四周的墓穴。
未及一里,楚南风身后的黑马,瞬时轰然倒下。马儿一阵蜷缩,口吐白沫,而后马蹄挥舞挣扎,甚是不甘,发出一阵又一阵嘶鸣。楚南风一惊,回身看去,只见黑马四蹄很快僵直,而后没了气息。
这黑马,跟着他,一路奔波,也是少有歇息。关照未及,本想折返楚镇,好好犒劳它一番。不想就这般,死于非命。楚南风心头,一阵感慨,忽是惋惜。
楚南风看了看黑马的尸身,再看了看未知路途的天临山。不得已,他只好弃马前行,只身独往天临山深处。
楚南风穿过草丛,寻了道途,只见一条羊肠小道,七拐八弯。虽不齐整,却隐约可见,倒是不大寻常。楚南风跟着小道,七拐八弯,走了数里。而后一座又一座坟墓,顿时出现在他跟前。
楚南风细看,一座又一座坟墓,占得山中最好的地势,一座紧挨着一座。楚南风远眺,也看不到这坟墓还有多少。
他寻了处山坡,站在高处远眺,顿时被眼前之景吓住。只见他的身影四周,尽是无数的坟墓。他只身站在坟墓中间,无数的坟墓自他身影蔓延,无穷无尽,无影无边。
放眼看去,尽是坟。左边是坟,右边亦是坟,前边是坟,后边也是坟。
无数的坟墓映入楚南风眼中,他忽是心中闪过几分害怕。如此多的坟墓,那得是安葬了多少人。楚南风看着那一座又一座墓碑,不由得战战兢兢。
他身影往前,又是走了半里,仍是未能从墓堆里走出。而后,一方木牌立起,拦了他的去路。
木牌上有字,借着残阳余晖,楚南风细看,只见木牌上写着,“天临山死人墓,来人止步。”
楚南风见得木牌,心上忽是大喜。这木牌上的字迹,四五分新。木牌也不见陈旧,该是有人刚写不久。既是有人,那这阴森诡谲的墓群,也就不见得有多可怕了。
夜幕降临,天色暗了下来。楚南风起了火把,沿着小道,又是走了半里,而后又是遇得一方木牌。木牌方正,同是有字。
楚南风凑前,细看木牌。“你若不听,立时会死。”楚南风见得这八字,心上一惊。莫非一路之上,都有人跟随?楚南风环顾四周,只见周遭一片漆黑,除了墓还是墓。未曾有人,楚南风心安些许。
一具枯骨,忽是从地上跃起,架在木牌之上。楚南风被吓了一跳,身影后窜,不住惶恐,惊叫出声,“鬼啊,有鬼……”
夜风在山中游荡,掠过墓群,忽是发出阵阵低沉的嘶鸣。楚南风孤身一人,站在墓群之中,不住惊恐,甚是害怕。
他捂脸遮眼,蜷缩一处,火把当啷一声,跌落地上,“鬼爷爷,鬼祖宗,小子无意冒犯。皆是为我妹妹而来。路过宝地,还请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楚南风心中呢喃,将求饶的话说了个遍,而后感觉风声骤停,这才睁眼。
手自他眼睛移开,楚南风见得地上火把,近乎熄灭。他伸手,拾起火把,壮着胆子,继续往前,“鬼爷爷息怒,小子无意冒犯,还请海涵,还请海涵……”
他抬眼细看,只见那木牌之上的骷髅骨架,不知何时,已是消失不见。
“方才明明就是在那的,怎就不见了?”楚南风小声嘀咕,耳朵竖起,觉察四周。若是不对劲,他便立时撒腿就跑。
沿着小道,楚南风又是走了半里,而后风景又是不同。借着火把,隐约间,楚南风识得,他已来到一座更大的墓群。
放眼之下,尽是坟墓。一座又一座坟墓紧挨,蔓延数里。
楚南风好奇,强行壮胆,火把凑近,看了脚边的几座墓碑,而后倒吸了一口气,差些惊吓身亡。那一座又一座墓碑,尽全是写了一人之名,“云岚夫人”。
楚南风细数,身影四周,墓碑约有百座。云岚夫人之墓,竟有百座?这是何人的手笔,百座墓碑竟全是一人?莫非是百位云岚夫人,安葬此处?楚南风思量到此,心上更是一凉。难怪这里阴风四起,原来是安葬了百位女子。
楚南风胆怯,身影不敢再往前,生怕里边再遇得,更了不得的事情。
一个身影,在夜色之中,披着绿光,似是从坟墓之中,爬了上来。楚南风眯眼,定睛一看,只见这人身影枯瘦,真像地底腐尸。他自底下攀爬而来,脚步缓慢,向楚南风缓步走来,眼中闪着绿光,好似地府游魂野鬼。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鬼,有鬼……”楚南风再也受不得这惊吓,一个转身,手握火把,身影疾跑。一道阴风吹来,吹得的他后背拔凉拔凉。
楚南风自觉有异,未敢停下,身影沿着羊肠小道,径直折返,直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停歇。
一只手,自楚南风身后袭来。那只手,只是一具枯骨,没有丝毫血肉,也是恐怖至极。
楚南风回身看,见得那只没有血肉的枯手,顿时脸色煞白,吓得魂飞魄散,“鬼啊,鬼啊……”楚南风惊叫,又是试图逃窜,而后他脚步一陷,身影下滑,似是掉进了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