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梵垂下了头，躲开了明父的抚摸。

　　眼睛蒙蒙的，像是丧失了生活的光彩。

　　他迟迟不动，明父急躁起来。

　　“快动，快拿着你的东西。”

　　明梵精致的面孔仰起头，“好，我、我会去做的。”

　　他被强硬地推到那副画前，一只红黄浓烈的颜料味冲着小明梵的鼻子。

　　原本习惯了的味道，这时让小明梵觉得恶心。

　　他的口舌发苦，后面是紧紧催促他动手的父亲，那种声音是十分陌生的。

　　很小的时候明梵压倒了一棵明父精细的珍贵绿植，那时的父亲只是笑了笑，没有关注那株明父照顾了很久的绿植，而是问小明梵摔痛了没有。

　　带着他到外面去看好漂亮好漂亮的风景，告诉小明梵今天是什么颜色的心情。

　　明父喜欢和小明梵说今天画了什么东西，买了什么石头亲手制作漂亮的原料，鉴赏了什么画作，一件件，一桩桩，都洋溢着欢快的心情。

　　明父会用在小明梵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制作出最精美的颜料，如纯粹地自由般从五花十色地世界采取它们的颜色。

　　在小明梵过来捣乱的时候，发出无奈的叹息，小明梵好奇了一会儿就将小明梵轻声赶走。

　　小明梵的欢声笑语总是被明父眼睛一瞪，然后又没有一会儿就又继续到处处跑。

　　明梵拿着笔，两只眼睛渴望地看着明父。

　　“爸爸，我觉得你不像以前那样对我了。”

　　他的心情有些沮丧，即使明父和他做了约定，能让他回S市，可是，可是就是这样，他莫名有一些难过。

　　他还想听明父说一些，就一点点，就一些……以前的话。

　　他的手抖了抖，差点将颜料滴在了白色的画布上。

　　顺着那滴颜料，滴在了光滑的地板说，两个人影一团一团的。

　　明父哄着明梵，“乖孩子，快画，别耽误时间了。”

　　明父没有看出明梵内心有什么意思，他现在太急切了，急切到没注意到明梵看过来的眼神。

　　那是看自己父亲的眼神，到最后的黯淡。

　　手上的笔颤了颤，手掌里全是汗水。

　　明父见他还没有动又再次催促，语气里有些生气，“好了，发了呆呢？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个毛病，快画！”

　　“梵梵不想去S市了吗？再不快点，晚了就没有去S市的航班了。”

　　明父对着明梵笑，明梵呆呆的，这种感觉让明父不悦。

　　明父脸上不显，保持着一样的表情。

　　这番话是骗人的话，S市与帝都奇名的城市，两座城市的航班来往植会不多。

　　现在还是白天，怎么可能会没有去S市的航班。

　　明父故意这样说，不过是故意催促他完成这番……巨作。

　　对小孩子来说，这种话他们轻易识破不了。

　　明父的脸上是小时候他经常看到的和蔼的表情。

　　明梵的耳朵一动，嗫嚅了一声，全身心的投入了画作中。

　　他动了，他动了，这让在场的他心思重了起来，渴望随着呼吸加重。

　　他分秒不动，安静油疯狂地看着小小少年手上的笔，心神皆被此时此刻的明梵抓住。

　　明父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仔细地观察用的画笔，姿势，以及绘画的方式，企图用一双肉眼看到什么真相。

　　明梵做的，和他做的，又有什么不动。

　　无限拔高的可能性，如雨林中迅速疯长的藤蔓，攀爬在一棵参天巨树的树身，用细丝紧紧抓住芬芳的树皮，夺取里面鲜嫩甘甜的汁液。

　　攀爬着望向高处，等待着……

　　明父看着他，心中被拔高的可能性在看到他画画的模样瞬间被抑制。

　　可能从中看到什么苗头，他是怎么想出来画这样的画。

　　明父睁着眼睛，不放过一丝的细节。

　　明梵他的动作很快，没有丝毫的犹豫，宛若本该就是这样做。

　　明梵进入了状态，一只瞳孔里看到了长河，时间的支流汇聚成了一条竖线，瞳孔不似人的瞳孔那般圆润，如非人的瞳孔，只消看上一眼，人……就无所遁形。

　　围绕在瞳孔内的一条又一条的细线让人微微眩晕。

　　嗔怒，犹如非人的瞳孔降下了怒罚。

　　“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感觉，太好了，这画太棒了。”

　　明父推开已经画好的明梵，他疯狂大笑。

　　明父没有看到他，眼中只有画。

　　明父看着那只充满愤怒的瞳孔。

　　被推开的小孩，从地上缓缓爬起来，他看着自己衣服上倒掉的颜料，用手搓了搓，还是一片泥泞。

　　他站着，背对着的那个男人只将目光投在那副死物上，不回头去看看他造成的“灾难”。

　　他的手上是一片的红，这才明白这是特制的颜料。

　　红色的颜料染在了衣服上，刺鼻的颜料味染人晕乎乎的。

　　明梵垂着头，依然说出口，“爸爸，……我想去”

　　没有听完就忙不迭地答应了，“好好好。”

　　明父虚扶在画架的边框，完全不去注意明梵身上，“我让助理送你去，你在外面花园等着，别在这里傻愣着。”

　　明梵看着身上的颜料，又看一点没有回头看自己意思的父亲，平常顽皮的少年这时候少言少语。

　　“好的！”

　　明梵推出门，看到那个大脑袋在那副画上似是在磨磨蹭蹭的。

　　明父狠狠地看着这副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真不公平，老天爷，老天爷你是昏头了，对吧！”

　　明父转而一想，“对啊，为什么，凭什么是他，这对我不公平。”

　　一说完，明父迅速转头，看到了还在门边呆愣住不动的明梵。

　　红色的颜料倒在他的小肚子上，好像一摊红得热烈的血，对上那双此时不复以往调皮捣蛋的脸，现在的他是安静淡漠的。

　　明父大怒，“你怎么还在这儿？”

　　将那副由明梵亲手画出来的画护在后面，生怕他的接近。

　　明父将颜料袋一下砸在了明梵的头上，“快滚，别回来。”

　　明梵现在的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我忘了告诉你，这副画的名字。”

　　“它的名字叫‘后悔’。”

　　明梵说完，关上了那门后失望的眼睛。

　　落下眼睑，不留下一丝情绪。

　　明梵安静地被助理送往了帝都机场，一路上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