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碎片的女佣叫了一声，手上出了血。

　　明家的用的碗是白瓷，用特殊的技艺刻瓷，犹如鲜生。

　　那个破碎的碗上有着用清润的笔触勾勒出了美丽的花朵。

　　是清新脱俗的，喜欢它的圣洁。

　　有“云裳仙子”之称的百合花，高雅纯洁，是天主教里圣母玛利亚的象征。

　　现在这个碗碎裂了，四分五裂。沾染了红色的花蕾犹如染上了不祥，红色模糊了两人的眼。

　　两个人的面色一变，指使女人快点收拾，将这席画面扫出了脑海。

　　“今天真是晦气。”

　　老三无可奈何，没有说话，他拿起东西出门了。

　　明老来的时候，那如雷鼓的大拍门声停下。

　　一张棕红色的大门后面无人可见发生了什么。

　　明老纳罕，这小子怎么不出声了。

　　总感觉不大对劲，明老严谨看门，拿起锁头的钥匙一开，咔嚓。

　　小孩从里面窜出来，明老一下子就抓住他了。

　　“嘿，看我抓住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分。”

　　明梵脸上染了色彩，一头乌发遮住了大眼。

　　蓝色的小身影想跑，被抓住了明运的后脖颈。

　　“啊啊啊，好痛。”

　　“爷爷，爷爷，我不跑了，我真的不跑了。”

　　明梵的脸都快憋红了，挥了挥左右手。

　　一只画笔握在明梵的手上，红黄的色彩沾在毫笔上。

　　明老从门口看去，支起了画架，在写写画画什么东西。

　　他捏着臭小子的衣服进来，明老一呆。

　　“……这是你画的？”

　　滞涩的声音在这个似画室又是卧室的房间里响起。

　　明梵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明老又问这个半成品，“这是你一晚上的成果？”

　　明梵瞅了一眼那个画，无所谓道，“哪花得了这么多时间，就一早上的成果，顶多两三个小时。”

　　“爷爷，我不闹了，你可以放我出去玩吗？我都想小伙伴他们了。”

　　明梵状似很乖巧，眼睛里透露出真诚，明老没有去看他。

　　明梵的爷爷仰起头来，在那瞳孔里无所遁形。

　　不似人间之目，不似人间之物。

　　明老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有时候想法奇异，风格多变，但到底离不开那瑰丽奇异物华为基。

　　可从来没有有一次看到他手中的画如此的……人性。

　　可这孩子，明老看着不高兴的明梵。

　　昨天突然跑走又把人带回来的那时段，明老不知道他已经看那副画很久很久了。

　　明梵看着没有理他只是静静看着他的画的人。

　　红色的激荡，黄色的天威。

　　似是宝石

　　勾出一只眼？！

　　又更像一只瞳孔。

　　他脸色一变，对上了那孩子琥珀色的瞳孔。

　　饱含激烈的情绪，比之以前更显尖利。

　　画风变了……

　　明老莫名的想到了这副画与他的眼睛。

　　明老松了手，很明显，这副画还是一副半成品。

　　明父进来也看到了这副画，他的目光一下子就黏在了那只瞳孔上，半晌不说话。

　　“这画的是什么？”

　　沉下了声音，老人的声音略有些沉重，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平常在明梵面前笑呵呵的老头异常的严肃。

　　“干嘛啊？爷爷，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明老蹲下来，看到明梵兴致缺缺的样子。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画的是什么？”

　　“爷爷，你知道吗？”

　　明梵一张嘴叭叭的，一直在说别的，触到人家的目光。

　　没有了小啾啾，些许长发遮掩了眼睛，一双眼睛燎起了火，燎到了明老略显混浊的双目。

　　突然淡下来的声音道：“不知道！”

　　明老重复，“不知道？”

　　“这明明就是一只眼睛，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摇着稚嫩的肩膀，不可置信追问。

　　而一旁的人也被影响到了，明父呼吸粗重，脸上的皮肤鼓了起来，喘着气息，面色发红，眼睛盯着瞳孔。

　　他像入了魔怔，“梵梵，这是你画的画，告诉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画，你怎么画的。”

　　小手腕一下子被父亲捞起，他指着那张画，“那是你画的，你怎么画得这么……美妙。怎么可能不知道，嗯？”

　　明梵手腕痛，他摆脱了强力的遏制，他大叫，“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他一下甩下画笔就跑出了房间，明父大怒，“逆子，回来！”

　　说罢连忙想要去追，可转头一对上明老看他的眼神，他的气息瞬间一滞。

　　他对上沉淀了多少岁月芳华的面庞，老人脸上爬了几点老人斑。

　　“爸？怎么了？”

　　明老摇头，他只是这样道，“老大，你这样过激了，这还是个孩子。”

　　“不要强求他，让他去玩吧。”

　　着青色长衫的男人垂眼看那副洞察人心的“瞳孔”，从不同角度包含着“喜”、“嗔”，“恚”，这只是一个孩子啊。

　　他轻声道，“是啊，这就是一个孩子。”

　　……

　　天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小女孩从沙发上悄悄起来，往小窗口望去，又失望地躺回去。

　　除了衣服黑兮兮的，一张脸染上了棕黄的颜料似的，跟个刚从黄土泥里滚出来的小猪似的。

　　她闭着眼，她算是见识到了，这里有几个成年的大家伙看着她，根本不可能让她跑出去。

　　小女孩赶紧闭眼，几个人在小房子外面吵着什么。

　　“……什么情况，有必要看得这么严吗？”

　　她心里发出了吐槽，同时也有些气馁。

　　她是不是想错了，继续装晕趁别人松懈的时候逃走。

　　一个人闯了进来，真拍门板，门板震了震。

　　一旁的还有一个女人，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将女孩提起来。

　　“臭丫头，给老子醒醒。”

　　小叶子撑开迷蒙的眼睛，一双异色瞳迷茫地睁开，好像刚刚醒来。

　　全身上下疼得厉害，面孔狰狞了好久才缓过来。

　　过了一天，脸上肿了一半，白嫩额的模样像一只误入狼圈的小羊羔。

　　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世事懵懂，

　　“周哥，这小丫头还是个混血妞啊？”

　　昨天晚上光线太暗，再加上被打得像个猪头，没想到眼睛生得那样好看。

　　“简直比那些戴了美瞳娘们的眼睛还亮哟。”

　　露骨的视线刮过小叶子的每一寸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