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也懂得枪棒吗?”纪信眉头一挑,到底是少年意气。
这少年心性,让他自认为裂金六合枪天下无敌,再加上几位师叔伯的枪法宗要,他的枪法能够匹敌的,这个辈儿也不会有很多了。
“哈哈哈,跟着师父略微的学了两下子,不过出家人用不着打打杀杀,所以放下很久了。”智桓笑道。
“听大师说,我的枪法有破绽,还请大师指点一二啊?”纪信不服气地说。
“指点可万万谈不上,我先说出你的枪法的问题吧,你的枪法本身是不错的,可是夹杂的别的招法路数太多,也乱了你枪法的本来路数。如此,你多学的这些招法路数非但没有让你的枪法增强,反倒束搏了你的实力。”智桓说。
“大师一语中的啊。”纪信想了想,收起了枪,向智桓一拜。
“来来来,”智桓指了指纪信手中的铁枪。
纪信忙把铁枪双手交给智桓。
智桓双手合十,向着西北方向的大汗山再拜,之后才接过铁枪。
普普通通的铁枪,一到了他的手里,他的气势竟然为之一变。
这让纪信想起了好些年前的一个晚上,匡平在给他演示第一遍崩牛拳的时候,匡平的气势就是为之一变。
不过,匡平的气势变得迅猛如虎,而智桓大师却宛若金刚在世,罗汉附体。
智桓挥舞着铁枪,他的枪法都是少林枪法的路数,还夹杂着一些少林棍法的招式,让纪信看的是眼花缭乱。
但是纪信丝毫不敢懈怠,他已经看得出来,智桓的枪法比他接触过的任何一套枪法都要高明,它简单,却又包含了所有枪法都有的招数,纪信打起精神来,看得目不转睛。
一套枪法使完,智桓将铁枪还给了纪信。
再看智桓大师本人,却是神色如旧,不喘不哮。
“胸中多藏些招法路数,是甚好的,可是招数是死的,发招之人却是活的,死招数破得再妙,遇上活招数,免不了缚手缚脚,只有任人屠戮。学招时要活学,使招时要活使。倘若拘泥不化,便练熟了几千万手招数,遇上了真正高手,终究还是给人家破得干干净净。”智桓大师喃喃道。
“听大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胜三十年苦功啊,纪信豁然开朗了。”纪信稽首再拜。
抬头时,才注意到智桓的肩膀上缠着个小包袱,看样子是要离开了。
“大师,您这是要走吗?”纪信问。
“我已经在这里盘桓好些日子了,永恒之火汗国的那间院子里还有一罪孽深重的法器,需要我诵经超度,我不能再逗留下去了。”智桓说道。
“大师,这次一别,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啊。”纪信流露出不舍之情。
“若是有缘,我们自然会再相见,哦对了,我这里有一首前人的诗词,与你有扯不断的缘,现在转赠于你:
飒飒西风满院载,
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
报与桃花一处开。”智桓念完,向纪信行了佛礼,转身走出了姜王府。
看着智桓大师远去的背影,纪信默默再拜。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智桓大师已经走远了,纪信还在皱着眉头,咀嚼这两句诗。
“嘿,纪信~”姜文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纪信的身后,并且伸手去拍纪信的肩膀。
纪信在这么说那也是练家子,感觉到身后有风,想也没想,本能地转身迅猛一个擒拿。
“哎呀~”姜文筝的手腕被纪信拿住,蹙着眉地叫了一声。
“啊,原来是文筝公主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纪信赶忙放开姜文筝的手腕,惊的半是失魂,半是落魄。
“你们这些男人啊,就知道舞刀弄枪的,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姜文筝嘟起了朱唇。
那般花容月貌,本来就楚楚动人,这朱唇微嘟,更是让人心都柔软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我,,”纪信挠着后脑勺,也是一时间着急,一着急,嘴上更笨,就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哼,大猪蹄子~”姜文筝带着愠怒,别过脸去。
纪信正是焦急,急的四下里看去,只看到院子中央有一株果梅树,长的亭亭玉立,梅树结满了果子,却因为树大修长,而无人摘取,因此挂的红灿灿的。
纪信灵机一动,捡起脚边的铁枪,对着梅树就抛掷了去。
铁枪呼啸着,砸在梅枝上,带走了好些依依不舍的梅子,以及残枝败叶。
看到梅子纷落,纪信脚下生风,歘歘几步,闪到梅树底下,躲过残枝败叶,将梅子一一接在手中,裹到袍子里。
耳听得铁枪落下,他伸出手来,那铁枪就像与他商量好的,不偏不倚,被他接个正着。
虽然是大病痊愈,他的每一个动作却是行云流水,稳健中带着几分潇洒。
这一个个的动作如此潇洒,当然也都被姜文筝录入眼帘,印在脑海。
纪信裹着袍子里的梅子,笨拙来到姜文筝身旁来。
他把裹紧的袍子摊开,十几个颜色不一的梅子都放在姜文筝眼前了。
“这果子红红的,味道一定好极了,给你吃。”纪信笑着,捡出一枚,递给姜文筝。
姜文筝伸手接过,拿丝绢擦了擦,放入樱桃小口里,咀嚼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果子甜吗?”纪信一边问她,一边喉口大动。
这家伙,显然是在咽口水,想来是早就贪这口儿新鲜果子了吧。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还是先让给我吃呢?
难道~
姜文筝想着,两颊就像是此刻的朝霞,谁让你偷喝女儿红呢?看吧,红彤万里呀。
“是挺甜的。听说,这株梅子树的果子用来泡酒,是最好不过了呢。每年王府有了贡酒,总会泡一些。可是今年与南边突然发生了战争,这样的美味,也没有人顾及了。”姜文筝说着,渐伤感起来。
当下,她把又拿起的梅子放回纪信的袍子上,面向南方双手合十,凝重地吟唱。
她的神色写满了虔诚,还有大悲大怜。
她在为大姜山两面的所有生灵祈求平安。
纪信依旧裹着袍子,也站在那里,守护在姜文筝的身旁。
对了,你之前在梅林里吹奏的那首曲子是唤做《寻梅》吗?能为我吹奏一曲吗?“姜文筝突然想起了那首曲子,那首曾经把她的魂儿都给勾走的曲子。
“嗯,是的,文筝公主愿意听,纪信这就为您吹奏便是。只是纪信拙劣技艺,也不过胡乱的吹个响儿,文筝公主多担待罢。”纪信说着,把梅子都倒出来,放在石桌上,然后取出了一直陪伴在身旁的洞箫。
洞箫呜咽,纪信仿佛又置身在西北虎威镇街头,站在乌日娜的不远处,看着乌日娜扶着马头琴······
南中城,姜王府的后花园,一抹亭子里。
乌日娜捧着下巴,正看着半塘湖水,以及湖岸边那三株梅树。
或许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她亦想起那曲《寻梅》,泪水早已打湿了手中的马头琴:
回首飘洒的雪中梅
再美再累已无人陪
风从南来却往北吹
劲风疾驰早将心吹碎~
谁在一缕斑白时寻梅
谁在擦拭琴上泪~
折枝腊梅只见离别不见回
便是清风也在枯萎~
谁在伤心时提前准备
谁在伴着花儿落泪
曲终酒尽总是寻得也伤悲
冬去春来花谢人也醉
花谢人也醉欸~
题外:
愿那个滑板女孩,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被夕阳余晖沐浴。
5.20
18: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