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里在如坐针毡的心境下,得到了最终的确认,他以比第二名多出七十多分的成绩,坐稳了班里的第一名。在微微欣喜之余,最令他感到诧异的却是刘钰,她的排名在第六的位置上。
看着刘钰趴在桌子上,身子微微的颤抖,就算木里再怎么不谙世事,也不会看不出此刻的刘钰,情绪已经崩溃。木里看着此刻的刘钰,竟不自然的有些愧疚,他觉得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夺走了她的第一名,她也就不会如此失态。
木里知道,这种情绪很荒唐,但它还是不可遏制的出现了,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木里不是不知道,刘钰要是没那个本事,即便不是他,也会有另一个人来代替他。即便如此,他还是产生了那一丝丝愧疚。他不知道,那是他作为成功者对失败者的怜悯,还是源自于他与生俱来的自卑感。
出乎木里意料之外的,排名自公布的一周时间里,班里有关他的谈论竟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糟糕。他隐隐感觉到,大家在说起他时满是敬重,并没有他揣测的恶毒。就连班里不爱学习的小混混,在看向他时,都会不自觉的释放出善意的信号。
木里这才意识到,普通班里的环境与重点班的环境,竟有如此大的差异。即便他们在谈及刘钰时,也多是惋惜,少有讽刺。
“恭喜你啊,班里同学都算是知道有你这一号人物了,不会再谈及你时,只知道你姓木了。”王珏语带调皮的打趣着木里。
“我怎么听着不像恭喜,更像嘲讽了。”木里也用调皮的语气反击着,在知道大家并没有也不会去针对他时,他明显轻松了不少。
“这你都能听得出,有进步。”王珏一如既往的油腔滑调。
“班主任今天课上说周末开家长会,你爸妈来还是你奶奶来。”木里想起上课时班主任的突然袭击,他有些不知所措,父母肯定来不了。
“我哥来。”看着木里心领神会的眼神,王珏知道,木里想差了,赶忙补上一句,是他高三的表哥。以前没说起过,难怪木里会不知道。
听王珏这样一说,木里忽然想起家在县城的三叔和小姑来,三叔肯定是指望不上,他是大忙人一个。所以木里的备选名单里也就只有小姑一个了,说起来也有好几个月没去过小姑家了。实在不行,他也去高三找一个表哥,只不过不同于王珏的表哥,他要找的表哥是带引号的。
周五晚上一放学,木里就去了小姑家。刚好小姑周末没事,木里的心也算是定下来了。晚上想回学校去的木里,以好久没来的理由,被小姑留了下来。
“听你爸说你这次期中考试考了第一名,很不错,以后要戒骄戒躁,继续保持啊。”
“嗯,我知道,虽然在班上我是第一,可与重点班里的尖子生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你能这样想最好了,我就怕你一时骄傲,没了分寸。”
“放心吧,小姑,我不会的。”
木里虽然没有带手机,可依旧会隔三差五的给家里打电话,手机是借的宿舍室友张敬尧的。在木里的印象中,张敬尧周末就没怎么在宿舍待过。
木里一直很好奇张敬尧周末会去哪,最后还是李子慕告诉他,张敬尧周末一般都待在网吧,不是打游戏就是看影视剧。
李子慕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有一次去网吧的时候,碰巧碰上了,听网吧老板说,他是那里的常客。而令木里诧异的却不是张敬尧是网吧的常客,他诧异的是李子慕竟然也去过网吧。
不管是在老师,还是在家长,亦或是学生自己的意识里,网吧就不是学生该去的地。那里一般被所有人当成是洪水猛兽,除了自甘堕落,去那里便再不会有其他理由。
木里虽然不觉得那地方真有大家说的那么邪恶,可以让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变的面目全非,但他心里还是对网吧有所抵触。除了抵触,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他竟然对网吧还有意思好奇,好奇是会害死猫的,他也不是不知道。
由于周六的家长会,时间定在上午九点,所以木里与小姑八点多就到了学校。校门口除了铺着红地毯,以及悬挂着迎接学生家长的横幅外,还安排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做门岗,做引路人。
木里在人群里看到了李子慕,此时的李子慕背对着他,他能感觉得到,李子慕正面还有一个人,显然没有他高。木里一面带着小姑往学校里走,一面在想与李子慕说话的那人会是谁。
木里带着小姑走进了教室,令他意外的是,小姑居然与前排何文静的母亲相熟。看着她两相谈甚欢,他与何文静便借机离开了教室。
“没想到,你小姑与我妈妈认识,那我们也算是世交了。”何文静从教室里一出来,就开始打趣木里。此刻的她,在木里眼里还哪有半分安静,俨然就是一个欢脱的少女。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世界说大真大,说小也小。”
“你说话怎么总给人一种老成之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等到你自己感觉到了,那麻烦就大了。”何文静眨眨眼,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着。“对了,你吃早餐了没,要是没有我邀请你一起去,不知肯否赏光。”
“我也没吃,想吃什么,我请客。”木里撒了谎,他早上在小姑家是吃过早餐了的,而之所以这样,是为了看看校门口李子慕对面站的人是不是自己想要见的那个人。
木里与何文静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李子慕还在,那个女生也在。只是看了一眼,他便知道,李子慕对面的女生,就是自己上次见的,那个背影的主人,也是他在篮球场找了好几天的那个身影。
在木里看到李子慕的同时,何文静也看到了他。她与木里的扭捏不同,径直走上前去,向着李子慕打起了招呼。
“可以啊,李子慕,这是谁家的女生。”
“你别乱想,她是我堂妹。真的是,你说的她都不好意思了。”看着何文静似信非信的眼神,李子慕说完第一句,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一看就是好学生,跟你不一样。”何文静又开始打趣起李子慕了。
“你两这是要干嘛去,也是在等家长吗?”李子慕岔开了话题,显然不想去谈及学习。
“木里说要请我吃早餐,你没有想到吧,是不是吓了一跳。”
“那你可是赚到了,我没猜错,你是我们班第一个有此殊荣的女生,按着他的性格,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你不知道,我妈妈竟然跟他小姑是旧识,这会正在教室里叙旧了。”
“那你两这缘分可不浅,难怪他会请你吃早餐了。木里,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你小姑家了?”前一句是对着何文静说的,后一句则是在询问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的木里。
“嗯,去找我小姑了,毕竟我爸妈来不了。你们等在门口,是在等家长吗?”木里一边问着李子慕可有可无的废话,一面细细打量了一下李诗琴。
李诗琴身高不是很高,身穿宽大的校服。扎着一个齐肩的马尾辫,留海搭在额头上。只要一说话,嘴角总是挂着不自觉的微笑,却让木里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不废话嘛,要是来了,就不用等了。”木里看得出,李子慕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木里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知道了李子慕十一前后的变化与她无关,于是满心欢喜的带着何文静去了早餐店。
等他们吃完早餐,再次回到教室时,家长会已经开始了。以班主任为中心,其他老师和家长们则是各抒己见,共同探讨如何帮孩子们提高学习,培养学习兴趣。
而给木里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张敬尧的父亲,因为他全然没有顾忌到班主任越来越黑的脸,以及周围开始议论纷纷的家长们,一直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对张敬尧上网的支持态度。
听了张敬尧父亲的发言,木里算是完全明白了张敬尧的离经叛道。他父亲对于上网所说的那些新奇看法,也给包括木里在内的很多学生,埋下了好奇的种子。他们谁也不会知道,这颗种子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形式,开出什么样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