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双眸,她感觉一声叹息落在耳边,“还不懂吗宝贝?只有我,我才是你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啊,你从诞生的那一刻,命中注定就是属于我的。”
咯咯的笑声从头顶诡异的传来,苏灯心湖激起害怕的涟漪,可身体却给不出一丝反应,像个膨胀的死尸般,传感神经早已在中间断裂、腐烂。
可宋长锦知道,只有一件事,她会恐惧得颤抖起来,甚至会小声的低吟求他不要这样。
他本不愿让她总是担惊受怕,但作为一个男人,那是面对她最本能的反应啊。
前后相贴,避无可避,哪怕是最微小的异常也能被立即察觉到。
黑夜漫长,他欣赏着她眼睫上挂着的透明泪滴,舔咬着她粉红的耳根,与她十指相扣,掌心交叠。
这是最温柔的威胁。
*
20XX.12.16,宜嫁娶、安床,忌入殓。
湛蓝的天色还未赶走黄昏,繁化之都就已华灯初上,迫不及待装点人工伪造的光明。
爱琴岛酒店A号大宴厅门口。
一辆辆豪车鱼贯而入,轧过红毯,如骏马般在厅外大门正中央稍作停留,将自己尊贵娇矜的主人放下后,才悠然的扬长而去,驶向地下车库。
门内外男男女女,各个身着西装礼裙,从头到脚,连最细微的发丝和牙齿,都显露着精致优雅。他们散落在古欧式风格雕花大柱下和厅门前,放眼望去,仿若置身于中世纪隆重舞会上的绅士淑女。
其中,有的人陆续走进大厅,但更多的停留在门口,与这次宴会的主人热情攀谈着。而大部分视线的焦点,都集中在苏谈墨背后,那个俊雅若天神的少年身上。
只见他神情淡然,细长微卷的睫毛下,一双清澈若朝露的双眸浅浅弯着,总能在最适宜的时候向到场的每个人投去亲切的问候。
黄昏吐露最后一口洪息,天色渐晚,就在他们即将抬手相迎,进入大厅时,一阵低缓的车鸣突然从后方传来。
从容稳健的速度像是神使缄默的吟唱,一辆宽敞奢华的阿斯顿·马丁缓缓停在正门前方。
几秒后,一对男女从车上下来。
那是一个身形颀长、挟如旭日般暖煦笑容的英俊男子,他手臂弯曲,神态从容自若。
直至走近,众人才看清楚他背后牵着的少女。
长发及腰,巧笑倩兮。
步步翩跹,美目盼兮。
一袭抹茶色的齐胸纱裙勾勒纤细的腰身,白皙的双肩若满月般圆润的露出,精巧的蕾丝花边和上面浅金色的花叶刺绣盖住迷人的风光,粉嫩的藕臂藏在两侧宽大的纱袖下若隐若现。
她下颔微低,一步一顿,宛若童话中森林里逐鹿而来的花环少女般向众人走来。可紧接着,他们神色骤变,目光触到她细长锁骨上那枚可疑的红痕。
颜色极深,像一只振翅欲飞的暗红蝴蝶,却被牢牢钉在月牙白一般的肌肤上。极致对比彰显着极致暧昧,最端庄典雅的外表上竟烙着最私人的印记。
一时间,在场的人无不面面相觑。
“嘶,这个女人好面熟啊,呃,是谁来着……”
“嘘!小点声,这是苏总的大女儿,苏氏集团的长公主!”
“什么?那她怎么没和苏家一块来啊?”
“等等,你们不觉得这俩人长得有点像吗?尤其是眼睛鼻子那块儿!”
二人向前,浪潮一样的人群主动为他们开辟出一条道路。
宋长锦在风眼处站定,目光含笑,昂首致意身前威严沉寂的男人,“表叔,长锦总在父亲口里听说您,今日不曾提前告知就贸然拜访,叨扰您了。”
“长锦?”苏谈墨威严开口,目光却定格在面前男女相挽的双手上。
“是的。”他放开苏灯的手,改为十指相扣,“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这一切只因我和灯灯两情相悦,如今已私定终身,未得长辈们允许,现在才来告知,还望勿怪,勿怪。”话虽深躬致歉,可宋长锦尽染玩味笑意的脸上,却不见分毫知错的意思。
“宋谌的儿子?”苏谈墨问。
声音还未落地,人群就像掉进沸水里一般,瞬间炸开了锅,就连旁边一直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苏灯都不禁抖了下,眸子里的慌张倏然暗了下来。
宋谌、宋长锦……
“正是。”宋长锦唇角弯起一个弧度。
“哼,这么多年了,你父亲还活着?”充满威仪的低沉嗓音如冰山凝结般,立刻让周身的喧嚣作鸟兽散般的安静下来。
“他老人家在国外颐养天年,和您一样精神矍铄,长命百岁想必不是问题。”
话充满挑衅意味,却并未让苏谈墨肃穆的神色有任何异样的变化,他将视线转移到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安静少女身上,“居然还敢回来。”
顿时,苏灯薄肩轻微一抖。
伴随一声冷哼,苏谈墨转身进入大厅,其他人虽对这场插曲意犹未尽,但还是跟随着他的步伐滑进金碧辉煌、气派非凡的宴厅,毕竟这场声势浩大的订婚典礼,才是他们此行的重点。
短短一分钟,外面只剩下寥寥三人。
一直隐在旁边的顾墨上前就要抓苏灯的手,却被宋长锦一个闪身,挡在中间,“小墨弟弟,我没认错吧?你要干什么?”
“让开。”顾墨冷声道。
“不要看错了,你的新娘可在里面。”胜者般的笑意在脸颊上跳动着,宋长锦将人搂进怀中,“不过,灯灯确实是极美的,但她过去是你的长姐,未来也将成为你的长嫂。你也快成婚了,要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要企图染指你本就不该觊觎的东西。”
十二月的冷风寒寂,吹得苏灯感觉灵魂都飘荡起来,她用力摩挲了下两只手臂。而下一秒,却被宋长锦更用力的抱紧,“宝贝,感觉到冷的时候,你首先应该想到的是我。”
嬉笑表皮下显露冰山一角的幽暗,苏灯又禁不住颤抖了几分,“知道了。”
眼前画面刺痛着眼皮上鲜活跳动的神经,顾墨感觉自己的左耳、左腿、喉咙、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撕开埋着旧伤的疤痕,从白骨深处隐隐作痛起来。
而他的姐姐,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虽然还未能得到你父亲的认可,但我还是衷心希望你能称呼我一句——姐夫。”宋长锦挑衅笑道。
难看的脸色被顷刻间收起,顾墨又恢复那节制的从容有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到底你能不能当得起这个身份,到底谁是染指,你尽管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