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齐唐五中后面的家属院穿过去,可以通过小门直达五中的操场。
午后的院内格外安静,空无一人,江暮云时隔很久踏上这条捷径,也时隔很久回忆起自己的校园时光。
“你好...”
思绪被身后一声突兀的问好打断,江暮云扭过头,是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女士,车篓被保温桶塞得满满的。
“请问下求实楼怎么走?”
江暮云警惕道:“您是学生家长吗?”
身后的女士顿了下,用脚撑停稳了自行车,指着车篓中的保温盒:“我孩子是高三十七班的,这不趁着午休给她送点汤,她平时也不让我们来学校,总说在食堂吃的蛮好,你说这怎么会好的呀。”她苦恼地摇了摇头,“我们都不同意她住校的呀,孩子偏偏要住,说什么,不然和同学处不好关系。”
“那您要从大门才能进,需要在门卫那里登记下的,会给您一个临时出入卡。”江暮云给她指了指方向,“不然寝室不让进的。”
送饭的学生家长连忙感谢,“哎呀,谢谢你小姑娘,你是住在家属院吗?”
江暮云一怔,连忙摆手:“我是五中的老师。”
“哎呦,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是大学生嘞。”
江暮云笑了笑,给这位高三家长指了指大门,并叮嘱她做好登记再进校。
望向自行车远去的背影,不知怎么竟有点羡慕。
虽说十六班十七班是竞争关系,但真心希望每个学生能有个好结果的心是真的,不牵连升学率,更无关职称评选。
毋庸置疑,像五中这样的招牌老校,在齐唐这样的教育大市,人人争破了头都想进,江暮云年纪不大,能做到火箭班的语文老师,自然是让不少人眼红。
江暮云看着柔柔弱弱,办起事来从不拖沓,任课水平更是没话说,最重要的是得学生的喜欢。
但最最重要的是,进入五中的背后有姑姑的帮忙。
当年刚上高中的江暮云就下定决心毕业后出国,这也是江家父母的意思,谁知后来种种打乱了人生的第一个计划。
本硕连读后,就在姑姑的介绍下,进入五中实习,不过江暮云和江薇的姑侄关系,没人知道,当初只是将江暮云和其他三个实习老师放在一起,作为推介老师介绍到五中。
经历了艰难的实习期,各种笔试面试,才好不容易正式成为五中的一员。
江暮云也没想到,毕业后的大小事宜,都要开始自己筹划了,一切不再照旧。
走了不过十分钟,就通过矮门走到了操场。
操场上有几个体育生在跑步,像是隐匿在磁盘里相互追逐的黑点。操场上没有一片落叶,十几年前的老桂花树,还是静静坐在东南角落里,留下清香的眼泪。
九年前,就是在这个操场上,江暮云的青春伴随着匆匆驰过的晚风,悄悄碎进土里,以至于根本不想去回顾这九年。
九年前的人,九年前的话,九年前的记忆,仿佛都随着高考倒计时的日期,一张一张被撕掉。
时间还早,江暮云慢慢挪动着步子,绕着操场走,走了两圈便坐在桂花树下的长椅上刷手机。
朋友圈的第二条是刚刚加了好友的周迢迢发的图片,是刚刚采访时点的华夫饼,文字写着:
今天采访到五中的大美女,人也超级温柔,今天又是幸福的迢迢!
江暮云读完微微笑着,点了赞。
回忆起刚刚采访的期间,周迢迢说她也是五中毕业的,江暮云当时没有吭声,其实她也是五中毕业的,算算年纪,可能周迢迢入学的那一年,她们的一届刚好毕业,如果高三能认识这样活泼的朋友,也许枯燥的日子能有趣些吧。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从记忆里捞出陈年往事的缘故,记忆中的一些人甚至有些模糊,连眉眼的轮廓都描画不出来了,高中同学的名字也只能叫上几个,零零散散拼凑在一起,拼不出一张完整的毕业照。
荏苒间,九年都过去了。
她的九年,那个人的九年,彼此错过的九年,再也回不去的九年。
她还有几个九年。
江暮云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她想起周迢迢问她最后那个问题,盯着阴云密布的天空,眼眶渐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