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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渐远

陌世温凉 雨水泡面 6504 2024-11-13 17:52

  2015.8.24号

  星期天

  鱼跃城滨江区临江湖畔,温如遇独自一人在家。

  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斜风刮得井然有序,像琴弓拉着长长的琴弦,为这无人欣赏的夜增添些旋律。

  他拉开窗帘,窗外的雨还没有停,雨水滴落在湖面,从中间向外面,一层一层的扩大,像是模式化的渲染着某种氛围,然后消失再重头。

  透过河灯,偶尔看见一条金鱼从荷叶下面游过。

  他拿起新买的一把吉他,七年了,如影随形的竟然是乐器。

  看着窗外的落花湖畔,一遍又一遍,一首又一首的弹奏着他这些年谈过的歌曲。

  月辉洒在窗上,他的脸发出淡淡的白光。

  湖畔对面,沉深和沉柯两兄弟相对而坐,沉默不语。

  临近开学,所以父亲回来了,家里的气氛变得严肃且和谐。

  此刻,父亲在书房伏案疾书,母亲在厨房做饭,两兄弟不敢看电视不敢打游戏不敢出去玩,也不想说话。

  沉家这两兄弟,长得和双胞胎似的,但是骨子里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沉柯看着对面的沉深,一双清润的眼睛许久不眨。

  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天的弟弟,除了成绩不好,不爱说话,也并没有传闻那样可怕。

  沉深手机转着一只筷子,一张锋利的脸,精致得如同漫画,感知到沉柯在看他,便把手里的筷子停滞。

  起身上楼,沉柯看了看桌上那只筷子,如同管窥蠡测,对沉深一窍不通。

  沉柯再次看清了这个家的真实状态,爸爸名不副实的一本正经,妈妈名不副实的温柔贤淑,弟弟名副其实的冷漠孤寂,自己名副其实的对这一切置之不理。

  他再一次肯定的认为,这不是青春期的叛逆心理,是真实的厌恶这个家庭。

  又嘲笑着这样心安理得得接受父母给了一切的自己,殊不知这天下多少人和他是相同的。

  沉深坐在书桌前,翘着二郎腿,带着头戴式耳机,房间里灯光闪烁,烟雾缭绕,脑海里响彻云霄。

  电话突然响了,是沉柯打来叫他吃饭,沉深娴熟的在烟灰缸里按灭余火,出了房间。

  越溪小镇,孟秋雨一家正在吃完饭,桌上孟谷饶妙语连珠,一双儿女被逗得哈哈大笑。

  四人对话,父亲严格中带点幽默,母亲引导中带点自由,孟春林正气中带点暗黑。

  孟秋雨一一回应。

  吃过饭,孟谷饶带着孟秋雨,孟春林来到书屋。

  姐弟两人欣喜万分,这间屋子已经好几年没有打开了,从前越溪小镇拆迁了许多房子,他们家也拆迁了,但唯独留下了一间厢房,后来孟谷饶便把一些木材放了进去。

  天天在里面敲的叮叮咚咚。

  几年了,连当初那份好奇都忘记了。

  打开门,书屋里扑鼻而来的是尘封多年的灰尘,像各种花和木头熏干的味道。

  三个精雕的书架泛着古老的颜色,呈一百二十度角摆在中间,上方挂着各种颜色的木牌,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正前方一张书桌,上面的笔墨纸砚规规整整,旁边一个白釉大瓷瓶,里边放着很多卷轴,这是书屋里唯一看起来高大上又质朴的陈列了。

  书架上,唐诗宋词,明清小说,安徒生童话,伊索寓言,聊斋志异,智力开发题,记忆力训练题,脑筋急转弯,化险为夷小知识…

  全是他们小时候看过的书,与其说看过,不如说看过一眼。

  参观完书屋,孟谷饶把门房锁上,回到客厅。

  妈妈切好了一盘西瓜放在桌子上,三人一人拿了一块西瓜,看电视。

  爸爸说,“秋雨,春林,看完书屋有何感想。”

  孟秋雨吃着西瓜,抬起头,看见电视剧里,中央六台,动物世界中干旱过后,下暴雨那一幕。

  内心充满动力。

  孟春林思索良久,今天这氛围,是得好好说话,“我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我们都忘了从前的东西,但是它们依旧在那里,如今去看,才发现已经过了好多年。”

  爸爸点头,“嗯,说得对”

  又追问,“还有什么看法?”

  孟秋雨继续吃瓜。

  孟春林补充,“爸爸,还有,我觉得,嗯,我应该好好学习了,不然再过两年,我会觉得时间更快,我还是一事无成。”

  爸爸脸上露出满意,孟春林所说的话,正中心怀。

  儿子首先是表达了看到书屋后的情感,然后是由情感到启发,应该投身实际的去做。

  孟秋雨吃完瓜,看了一眼爸爸,盯着西瓜皮说,“嗯,我和弟弟的想法一样,好好学习。”

  说完,便把爸爸和弟弟手里的西瓜皮一同拿了过来,走进厨房扔掉。

  爸爸和弟弟相视一笑。

  孟秋雨回答房间,想起老爸这些年来的言传身教。

  爸爸年少时,成绩优异,由于家庭贫困,不得不辍学,所以从小就告诉她说要努力学习,不管家庭如何,都会供她上大学。

  想起这些年,独自一人在房间里,低头写作业,微弱的灯光,晃动的影子,漫长的深夜,寒冷的冬天…

  不觉的鼻子一阵酸痛。

  提笔又写:

  2015年8月24号,高三开学前夕。

  脚踏实地,积极向上。

  一年之后,我会去到哪里,就看我这一年能走多少路。

  花开无声人留心

  风过无痕沙留影

  飘雪无垠呵气成冰

  凡尘清心待油尽

  且听风吟把天明

  有朝一日高屋建瓴

  成长的过程中,有笑靥如花,也有泪如雨下。

  生命从哇哇坠地开始,懵懵懂懂的小孩,在跌跌撞撞中长大,时间浑浑噩噩的溜走。

  年少轻狂,都忙着追逐各自的方向,因为一件小事,我们就会开心很久,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各持态度。

  未来朝着某个必然的趋势,我们追求许多东西,也放弃许多东西。

  后来那颗纤尘不染的初心,变得各式各样,五颜六色,千奇百怪,我们失败再失败。

  摸爬滚打中,我们变得盲目,变得谨慎。

  后来回头,原来啊,青春是一张单程的旅行票,走马观花,不知不觉,过了就过了,原来啊,青春是后知后觉的美。

  岁月变迁,从前的所有一一掠过眼前。

  每一天每一夜,我们依旧在往前走。

  梦里,做着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成为更好的自己。

  2015.8.25

  星期二天气晴朗

  村子里的小孩在田野上玩耍,他们穿着漂亮的衣裳,他们又要买新书包,要领新书了。

  韩伊陌孤零零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身体暖融融的,心里凄凉凄凉的,这种感觉从陌生到半生,到半熟到全熟。

  现在是熟悉又陌生。

  手机荧幕上起了一层水汽,用手擦了擦,擦不掉,原来是眼皮上起了一团雾气,眨了眨眼睛,还在,抬头,原来是太阳在打哈欠。

  她打开音乐播放器,点击播放许嵩的全球变冷。

  她依旧是许嵩的小粉丝,初中的时候还没有手机,每次经过火车站西面的夜市,就会听到那些服商场的服装店门口的音箱里,放着一些旋律很好听的歌曲。

  走的次数多了,那些歌曲便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后来有了手机之后,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也就是遗传韩立明的优良基因,在手机上成功的搜出了那些歌曲,发现她喜欢的歌曲竟然都是一个叫许嵩的歌手创作的。

  每听到一首新歌,就可以单曲循环一个星期,听得连自己都想吐了,才会换到下一首歌。

  过了很久一段时间,再去听那首歌的时候,心情就会回到从前听那首歌的状态。

  于是韩伊陌总是在后面的生活中,反复的去听那些曾经心情很闲适很舒畅,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日子,听的歌曲,仿佛思绪就会被带回去,而不会去想起现在自己的生活状况。

  其实呀,无论如何,这也只能叫做缅怀她已经过世的开心。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仍是局外人,不知该庆幸自己仍未被卷入这一场滚烫的红尘,还是还悲哀自己依旧是孤身一人。

  唯一有一丝的欣慰是,她并不愚昧无知。

  那些莫名的悲伤就如同越溪河底的水草,盘根错节的,缠绕在心脏上,深深地嵌入了左右心房,与心肌交织在一起,使得心跳变得没有规矩。

  有时候像个木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有时候突发疾病,心肌梗塞。

  放暑假那天,英语老师说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在手机上下载英语听力,每天反复的听,只有听的多了,大脑才会变得熟悉,听力成绩才会提高。

  他们高考的所有科目中,听力是单独分开来考的,开学之后的九月份,将要进行高考第一次英语听力的考试。

  时间非常紧迫,但是韩伊陌并没有感到一点紧张局促,甚至可以完全遗忘老师说的话,此刻音乐是她的全部。

  无论听多少遍听力,她依旧听不出个所以然,有时候听到只言片语,有时候听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称代词。

  对于所说的东西完全不能理解,只知道他们在读英语,其他全然不知。

  所以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祈求考试的时候运气能够好一点,选择的答案正确率多一点,一道题反正总之大概就是四分之一的概率选择正确。

  想起当初她上英语课,着实的自由自在,坐在最后一排,个子又小,又没有同桌,英语老师几乎不下讲台。

  所以,韩伊陌的英语课,就是她个人的大型绘画课堂。

  韩伊陌的房间里,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张床,床头有一只蓝色小鳄鱼。

  除了她的画册,就是她的墙壁,满墙壁贴了各种各样的画像,从她小学六年级一直到高二。

  这么多年,三面墙壁都被贴得满满的。一张一张的画像上面,有着明确的日期,还有星期几以及天气,它们就像日记一样的布满了整个空间。

  因为习惯了,所以熟视无睹。

  只有每次刻意盯着一张画的时候,才能想起当时画这个画的场景。

  她以为她是得过且过的,但是画画的技术是日益精湛了,虽然达不到栩栩如生,唯妙唯俏,也称得上活灵活现。

  韩伊陌偶尔觉得这些年来的时间没有白费,有那么一点的自豪感,偶尔又想这也并没有什么用,毕竟不是专业学习美术出身的,画得再好,也赶不上那些美术生。

  只是在的班级里有一点的自豪,难堪的是,比起那倒数第一名的成绩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甚至可以说是本末倒置,主次不分,作为一个理科生,简直是丢了谷子捡起芝麻,因小失大。

  夏虫不可以语冰,没人理解她。

  她说,“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喜欢不喜欢。”

  韩伊陌躺在床上,四肢向外伸展,像个大字。

  正对面,一张高一的时候,语文课堂上画的圆珠笔画,那时候上的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画面上康河里的柔波以及岸边的柳树条,还有英式建筑的房屋;水中,徐志摩撑着一支长篙,在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的星辉。

  寻梦,寻梦,寻梦。

  当时语文老师在课堂上,侃侃而谈,说起徐志摩的生平,以及他和陆小曼,林徽因之间的爱情故事。

  还有他去BJ参加林徽因的讲座,因飞机坠毁而丧生。

  韩艺墨正画得起劲,脑袋上突然被书重重的砸了,她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语文老师。

  有点不敢相信,一向温文尔雅的语文老师竟然会动手打人,话说他怎么看到韩伊陌这个最后一排垃圾桶旁边的小透明的。

  语文老师准备把她的书拿起来,看看究竟在做什么,韩伊陌双手趴在书上,然后对着老师露出一个笑脸,嘿嘿嘿。

  那笑脸中,月牙弯弯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点的悲伤,她从来不会把心事告诉给任何人,没人理睬的时候就一个人待着,有人理睬,也只是笑。

  老师告诫,好好听课,不要开小差,高一年级就这样,高三怎么办?

  韩伊陌点点头,老师便双手背着走回讲台,继续用民国时期那种国文老师的腔调一本正经的讲着他的课文。

  记忆跳转从前,看着这幅画最后落款,写了一句话:被老师打了,脑袋真疼,哈哈。

  那时候的她真的是这样的幼稚吗?还是现在的她过于的悲伤,体验不到生活的任何快乐,变成一个内心沮丧的人了?

  反正也不在乎了,无论过得怎么样,只希望快点离开这里。

  只要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再把一个名为昨日青空的苦味蛋糕切下来,一口一口吃掉。

  下午三点多,过了两点多的最高温时候,空气中吹来的风已经不再悬浮着热气。

  韩伊陌背着背篼,去了花生地。

  最后一小块花生还没有收,今天不收回家,开学就没有时间了。

  来到地里,挽起袖子,把所有的花生苗拔下来。

  韩伊陌还很喜欢吃花生,好像没有她不喜欢吃的东西,曾经她倒是遇到过一种食物:榴莲,那是隔壁班一个漂亮的女生送给她的,刚开始认识榴莲,简直刷新的她对世界上食物的认知,后来她觉得榴莲是她最喜欢吃的水果,没有之一。

  生花生,风干花生,盐水煮花生,河沙炒花生,油炸花生,花生酱拌面条,花生酱拌面包…

  花生苗看着一大片,从地里拔出来,也一大堆,但是花生摘下来不过一小盆。

  如今她已不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什么也干不了的小孩了。

  从前爸爸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她特别的贪玩,扯上一根野草,跑到墙角去捉土里面的小虫子,或者嘴里叼着草,躺在草丛里仰望天空。

  村里有些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会挖蚯蚓去钓鱼。

  她也想钓鱼,但是看着蚯蚓就觉得很害怕,于是不了了之。

  韩立明把花生摘下来放在背篼,她就从被兜里抓出一把,坐在旁边的小石头上,一颗一颗的剥了放到嘴里。

  现如今,该是她摘花生放进背篼,爸爸在旁边吃花生了,但是爸爸却不在。

  很快,韩伊陌便将花生全部的都摘好了,又把花生苗抱在了一堆,从石坎边扯了一根草藤,将花生苗捆起来,放在土堆上。

  等它们风干之后再拿回家,当做柴草烧掉,生火做饭,这样不仅枯草得到充分利用,烧出来的草木灰,还是一种肥料。

  将草木灰积攒起来,等到种玉米,种土豆的时候,把草木灰放在打好的泥巴坑里,再放种子,就不用放农家肥或者化肥,直接盖上泥巴就可以了。

  这个方法虽然是爸爸告诉她的,但是原理却是在学堂里知道的。

  初中的化学老师上课时,总是拿生活中的东西举例子。当时讲到可溶性盐碳酸钾,说农村的孩子一定知道草木灰,草木灰的主要成分就是碳酸钾。

  花生背回家,她还有点激动,想着给奶奶几颗生花生,然后再慢慢做饭,没见奶奶人影才惊觉,奶奶已经去养老院了。

  韩伊陌将花生背到后院水缸冲洗干净,又抬到院子里铺成在地上。

  从前奶奶在家的时候,都是奶奶晒家里的东西,晒干了将它们放到阁楼。

  过中秋节,韩伊陌会把各种吃的拿出来,晚上和奶奶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吃着瓜果,听着奶奶讲故事。

  奶奶的故事是她小时候的事情。

  傍晚,韩伊陌大概是太累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夜色已经暗透了。

  稀疏的能够听到隔壁家叔叔家的阿黄的犬吠声,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越溪小镇外滩大桥,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岸边的浅滩上一些泡沫和浮漂拍打着,火车站的进站口排满了长长的队伍,不知道那些人将要往哪里去。

  水中月如山头月,目中人是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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