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走了不到一刻钟,天就已经大暗,祁淮安和老席并肩走着,祁淮安擦了擦挂在胸前的天枢指南针,略微端详之后,抬起手臂,指着一个方向,对着老席说到:“这个方向。”
老席微微侧目,看了看祁淮安手中的天枢表,却也没看出个名堂来。他叹了一口气,顺着祁淮安所指的方向走去,感叹道:“你们这些中原人果然不一样,要不是你,我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还有天枢表这么个好东西。”
祁淮安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不对啊,虽然几周前这东西才研究出来,但是前几天我来军营的路上看天枢院生产的一应军火已经在路上了啊,虽然咱们走的是前哨要塞的巡逻线,一次五天,但是途径的军旅驿站竟然没有补充一点军火粮草,别说指南针了,就连基本的水源都差点无法满足供应。你就不觉得的蹊跷吗?”
老席顿了顿,笑道:“常有的事。我在这里守了二十年,时常会有运输队遭到匈奴的骑兵偷袭,我们也是时常遇到某一个要塞补给缺失。这种情况下那个要塞一般会用沙漠中的流沙信天翁通知附件的要塞和主城,其他要塞会赶来支援,主城也会加大巡逻力度,肃清运输线附近的匈奴,保持要塞运转。但是这一次,接连三个要塞都补给缺失,确实有些异常。”
老席想了想,又说道:“别想那么多了,赶紧赶到下一个要塞过夜,才是最重要的。”
祁淮安点了点头,加快了步伐。
······
此时,凉州主城内。
凉州守将胥夔面前,副将顾其忠正颤抖着念出手中刚刚接收到的信天翁传书:
“现已证实凉州城外七十二座三级要塞已全部失守,三十六座二级要塞已失二十三,我正遭受围攻,匈奴队中有超过十位五品修士,我恐将失守,不必救援,坚壁清野,固守凉州!杀敌!杀敌!”
顾其忠看着那封沾血的信件,七尺男儿竟有一抹热泪滑过脸颊。
七十二座三级要塞,就是三千六百人,二十三座二级要塞,就是两千三百人。近六千条人命,一夜之间就这样灰飞烟灭。
胥夔摸着这牛皮纸,默默的思索着:“原来如此。匈奴三天前突然疯狂切断补给线,原来是为了今夜的孤注一掷。陛下钦定的要塞围困之策,初见成效。看来能否攻破匈奴,在此一举。好在有这情报,匈奴的保密工作功亏一篑,我可以有布防时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原本凉州、幽州、云阳、云舞、阿尔泰五座主城再配合上上外围的要塞,基本已经形成了庞大的铁索连环阵,再利用要塞步步压缩,使得匈奴补给全断,骑兵优势难以发挥,以往惯用的诱敌深入、切断补给的手法也派不上用场。
根据情报,这次参与袭击的有鞑靼、瓦剌、阿尔曼、犬戎、巴丹纪灵五族,这基本上已经包含了匈奴所有的可用力量,最大的五个部族全部参与了袭击。看来,这次恐怕是一场硬仗啊。
虽然现在匈奴袭击了外围要塞,可是只要凉州主城还在,匈奴就不可能完全突围,恢复补给,所以他们的目标一定是凉州主城。只是,不知道是只有凉州收到了攻击,还是所有的主城都受到了攻击。
想到这里,胥夔拍案而起,对着营帐里的几名军官吩咐道:“你,快去给每个主城发信,询问他们是否收到攻击,让他们做好防御准备!必要的时候可用远距离传音石!”
又对另外几人说到:“命令所有哨兵、巡逻队撤回,让凉州城内的精锐骑兵去侦察匈奴的动向,保持传音石通讯。用流沙信天翁命令所有现存的要塞全部放弃,撤退前允许使用炸药埋伏匈奴,炸毁要塞。”
几名军官应了一声,快速跑向各自的位置。这一次胥夔也是动了真格,舍得用上昂贵的传音石。要知道,一块远距离传音石传音一次的价格几乎是一个二级要塞大半年的补给价格,就算是短程传音石也是价格不菲。因此,只有主城之中配备了传音石,要塞之间的通讯只能靠流沙信天翁传递。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使匈奴袭击了那么多要塞,却只有寥寥数座要塞有时间发来通信。
胥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到:“世子所在的队伍怎么样了?”
顾其忠慌忙从袖口掏出最近的巡逻队调动报告,一番查找后,他不可置信的说到:“按您的吩咐,他被分到了胥古席的队伍里,可是三天前,胥古席主动请命去巡逻,现在,现在······”
“现在怎么了?”
“按时间推算,他们应该正好在匈奴袭击圈的中央”
胥夔只感觉眼前一黑,坐倒在身后的军椅上。胥古席是胥夔的大哥,原本以为那世子祁淮安跟着自己这个堪比沙漠大师的大哥不会有什么危险,没想到他们竟然······
胥夔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于情于理反复权衡,毕竟是自己的大哥,毕竟是祁府世子,要是战死沙场,一来对士气影响太大,二来祁府素来德高望重,祁家军戍守边关二十三年未曾后退一步。
看来,这支队伍必须得救······
旋即,胥夔猛地发现,整个袭击圈的中,现在只剩下他们所在支队尚不确定生死,其余队伍已然悉数被围歼······
也就是说,现在有可能带回详细情报的,只有他们有希望了。胥夔对自己大哥还是有信心的,就算没信心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一试。毕竟现在只有粗略的袭击战报,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诸如敌人具体兵力、战斗力数量和类型等详细情报,这让胥夔的布防工作无比难受。
如果他们能活着回来,那自己以小见大就有可能推断出敌人具体的数量和类型,也能更有把握一些。要知道,在没有准确情报之前仓促布防,尤其当对手是匈奴,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举动。
想到这里,他急忙叫住顾其忠:“快,你亲自带队,带上三十虎豹骑,秘密从北门出城,不要声张,沿着巡逻线搜索,注意隐蔽,务必把他们平安带回来。”
顾其忠愣了一下之后又苦笑了一下:“那将军的安全······”
胥夔瞟了他一眼:“我堂堂八品高手,要不是为了凉州城走不开,老子自己都杀过去,还用你担心?倒是你,能不能活着回来?”
顾其忠仰天大笑出门去:“想让老子死,匈奴还嫩了点!”
这明显就是吹牛了。虽然虎豹骑都是六品高手,清一色七品的烈焰赤马和易水千刃刀,都是上上之色的兵器,可是在这种超大规模的袭击之下,要是真遇上了匈奴的大部队,这三十人还不够敌人塞牙缝的。
不过胥夔也没有戳破,能在这种任务前仰天大笑的,只有两种人:疯子或英雄。
默默的走出营帐,胥夔看着战士们身披黑甲,在黑夜中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四方。这一夜,霜重鼓寒,战鼓声声如雷,漆黑的天空仿佛无边的浓墨涂在凉州城上,就连繁星,也不再闪烁。
不知道这一夜,又会有多少风流人物,战死疆场······
有诗证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