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江柏宇微微抬头,吞吞吐吐地轻声问道。
“姐,刚刚那个人是,谁?”
突如其来的发问,没有理头,让江言枳也琢磨不透,反问了一句:“哪个人?”
没生气,江柏宇一听这语气,有戏!
“就是刚刚来你办公司的那个人”,夹带私货的又补充道:“没有礼貌,不敲门就直接进来的那个。”
这下子江言枳就清楚了,这是小朋友在闹脾气,轻声说:“我们公司的设计师。”
就没了?
江柏宇眨了眨眼,“就这些?”
江言枳不明白,“你还想听什么,名关玦,性别男?”
“就也不是这些,就…关系,就和他什么关系。”
也不是他喜欢八卦些什么,就是,关心他姐姐。
对,就是这样。
一个他不了解的人,而且是男人,在别处无所谓,但是在他姐姐这里就是不行。
危险,且不安全。
多大的一个安全隐患!
江言枳坐了下来,“没有关系,有关系就是上下级。”
想着自己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又起身,转身走的时候,还顺手敲了下江柏宇的头,说着:“小脑袋瓜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
被敲打完后的江柏宇也不气,可怜巴巴的又跟了上去。
江言枳无奈扭头,“我去办公,不走。”
闹了个乌龙的江柏宇,撇了撇嘴,又坐了回去。
江言枳见此场景,暗想,慢慢来吧,缺安全感,慢慢给。
墙上悬挂的钟表,一圈又一圈地走着,江柏宇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手指无聊地扣着裤子。
手机放在茶几上,唾手可得,可他......
选择视而不见。
就在那里坐着,不动也不走。怕打扰她工作,眼睛就偶尔盯会,自己默数时间,到点了就移开看别处,过会再移过去。
以此无限循环,乐此不疲。
日暮夕辞,太阳开始滑落天际,只余一线光明。
合上最后一本文件,江言枳活动着已经僵硬的脖颈,抬头间,视线扫到了沙发上的人影。
等的太久,江柏宇已经倒在了沙发上,睡着了。
棕色的小卷毛乖巧的跌落在额间,待客用的沙发到底有些短了。
他蜷缩在里面,空间狭小,非常拥挤,大概是因为没有脱鞋,他把脚悬空在外面。
也难为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了。
江言枳拿起休息室里的毛毯,轻轻地盖住他后,就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等着他醒来。
周日,帝豪大酒店。
流光溢彩的吊灯高高悬挂,地板上人影交错,商界翘楚,政界贵人云集,望眼一看,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么大的阵势,没有人闲着,挂着分毫不差的笑脸,端着红酒,步入人群。这样的机会不多见,但凡遇到一个,聊几句,有幸生意成了一单,那自己的公司可就更上一层楼了。
也许是累了,有几个中场休息,看着优雅着,往里挤的人,不免互相谈论着。
“这排场难得一见啊,江家这是下了大功夫啊,你看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哪一个是好惹的!”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不着痕迹地视察着,看了一圈,不禁啧啧称赞,
对面的人,也附和着,“看来这个江家大小姐的地位不低呀,江家明着是接女儿回家,实际上是在那位江小姐撑腰,铺路吧。这场宴会结束后,任谁敢欺负她,原本江氏在商界就独占鳌头,现在来看,也不仅仅是在商界吧。”#b......
br#说罢,像是想到了什么,齐齐息了声。
聊天已经半久,人心也开始浮躁,渐渐坐不住了,对面的人端起酒杯,言道告辞后,再次步入人潮。
夜色开始浓郁,飘渺的夜空如黑色的幕布,繁星耀眼,星河遍布,一闪一闪颇为灵动俏皮。
似涓涓流光铺洒着璀璨。
滚烫星河像顽童般窥探人间,得见一处灯光似星海,就幻化星光弥漫下来,一探究竟。
帝豪大厅只是客人歇脚的地方,待宴会开始,接待人员开始将其引入后院。
初初步入,看见了后院的景象,一些被大厅豪华所震惊的客人。
此刻皆是一脸小巫见大巫的模样。
女客人皆是惊呼,一时间竟不敢往前迈进一步,生怕破坏了这似梦似幻。
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才从梦中惊醒,缓慢入座。
江淮南也跟着父亲江彦庭从大厅走了出来,彼此分开,亲自迎接重要的客人。
互问近状,谈及到开心之处,朗声大笑。
江柏宇算是偷了闲,仗着自己年纪小,可以略微无耻一些,抵死不去,赖在了江言枳的旁边。
众人也是拿他没有办法,只好随他去了。
一同留下的还有宁柔,她要在一旁整理女儿的妆容,正当理由,合乎常理,留的坦然。
只是可怜了江彦庭,旁人挽着女伴,他一人形单影只。
宁柔将女儿发鬓的一绺乱发,细致的归拢好后,歪着头,仔细地看着,生怕还有哪里留有一些不妥。
细碎的钻石隐于乌黑的发丝间,在灯光的照射下宛如银河荡漾。
脸上的一眉一目,琼鼻樱唇,皆是顶顶的秀美,多一份余之,少一毫可惜。
就这样看着,言枳走丢那日的画面又浮现在她眼前,宁柔的手不受控制的开始微颤。
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
已经把A市翻个遍了,路......
边的乞丐也问过了。
还是找不到。
昼夜不明,分不清到底是何时,浑浑噩噩,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找到她。
她还那么小,流落在外,被人捡到,外人是养不好的,她会受委屈的。
他们一直都在逃避她是被抱走而不是走丢的这个事情,也在抵抗着,另一种最坏的结果。
天塌了,阳光洒在脸上只觉刺眼。
没人知道那段日子他们是怎么挺过来的。
找不到姐姐的江柏宇没日没夜地哭,江淮南,江钰阳俩个水火不相容的小孩,天还没亮就一起出门,深夜才回来。
晚上熬到眼眶通红,也不敢闭眼。
为了守着她,也为了找女儿,江彦庭挽着她走偏了大街小巷。
昔日的欢声笑语已经不见,江家已经变成了一个死气沉沉的空壳。
不堪一击,一触即碎。
光灭了,希望沦落到绝望,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起步……
在江言枳走丢的第五天,暴雨倾盆,冰冷的止住了他们要外出的步伐。
窗外雷雨轰鸣,树叶被打落一地,没能赶回巢穴的小鸟被狂风吹得四处飘零弱小又无助,几经抗争,还是孤傲地坠落。
雨水肆意地击打着,四处空旷无处可挡,奋力反抗又被狠狠击败。
平日里细心啄理的翅膀,现在埋入泥水,肮脏杂乱。
拼命震动的翅膀,现在也归为平寂,没有希望了。
天是灰蒙蒙的,看不见大树,看不见家,雨下的越来越大,它努力地挪动自己的头。
它记得,家就在远方,早上它才在里面添加了新的树枝,可是就这一下,花光了它所有的力气,脱力后,头又重重的坠入泥水里,砸起一滩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