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梁家大宅,梁实秋的生日宴邀请了商界、世家的年轻一代,以未来当家继承人和未婚男女为主,看起来倒是像老辈组织的相亲晚会。
池默与孟嫣然共同前往,到时已是宾朋满座。
陆白身着淡粉色的短裙,与清秀的面容和纤瘦的体格相得益彰,手里端着酒杯,走到池默和孟嫣然面前,微笑着打了招呼:“默哥哥、孟姑娘。”
池默微微一笑,说:“你被邀请了。”
陆白调皮一笑说:“嗯,我二哥也来了,上次你去听他的歌,有兴趣认识他吗?”
池默微微一笑说:“好啊,麻烦你介绍认识。”
陆白拉过陆离,说到:“二哥,介绍你认识,池默。”
陆离一身灰色格子正装,极其精良的手工,更是衬出他淡然的气质。
陆离伸出手,微笑着说:“你好,陆离。”
两人握了手,便共同谈起音乐。
陆白走向孟嫣然身边,微笑着说:“孟姑娘,你很喜欢默哥哥?”
孟嫣然微微一愣,微笑而不语。
陆白接着说:“我也很喜欢他,喜欢到不能自己。这点我们很像。”
孟嫣然淡淡一笑说:“池默现在是我男朋友。”
陆白摇摇头说:“女朋友,默哥哥那么多女朋友。”
孟嫣然无奈一笑,听说陆家独女陆白心性纯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此时,左哲铭到了,见陆白,走了过来说:“小白,你来了。”
陆白点点头,微笑着说:“我来得很早。”
正此时,梁实秋走到宴会中心,说到:“感谢各位的到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宴,借此机会,向各位介绍认识我家的几个孩子。我梁家以武立,对女孩子的管理一直也是很松散,几个孩子又腼腆,大家都不熟知,今天向各位介绍了。”
梁实秋拉过身边的梁玉埙,说:“我的长孙梁玉埙,一些朋友认识。”
接着拉了另一边的梁落笙,说:“这是我的长孙女,梁落笙,落笙大家应该不陌生。”
梁实秋接着说:“我梁家还有两个小孙女,因两个孩子自幼身体不好,一直未向大家介绍。”
此时梁实秋走向梁冰弦,拉着她的手,然后拉起身边的梁落珞说:“我家两个小孙女是双胞胎,姐姐是梁冰弦,妹妹梁落珞。”
大家一片哗然,议论着梁家果真还有两个孩子,议论着两个孩子的情况。
此时,梁冰弦和梁落珞都带着微笑,看向大家。
梁实秋接着说:“今晚都是年轻人,大家吃好玩好。”
池默注意到了站在梁子文身边的中年女子,骨头生得端正漂亮。与梁冰弦有几分相似,便猜到了那是谷零露。
谷零露的脸部轮廓流畅平缓,年轻的时候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岁月里软组织减少,骨相犹如水落石出。
母女一样刚毅,眼神里有一样的势在必得的笃定。但不同的是,谷零露的眼神更加笃定,多了温柔如水的一面,更舒展也更坚韧。
岁月对她如同大浪淘沙,最终那些禁得起摧残的特质都水落石出,筋骨毕现,并有一张岁月雕琢出的脸,有风骨有气韵。
梁家的孩子,大都遗传了梁子文,儿子高大帅气,女儿明艳大气,唯独梁冰弦承了谷零露的骨相气质,清冽自然,而这一点,碰到了池默的心上,让他不能控制。
另一边,与主持着梁玉埙共同主持着一切的孔纯熙,最大世家孔家之长女,梁家的长孙媳妇。
孔家向来出美人,孔纯熙的容颜,就是绝色,一见便觉人间富贵花开,一颦一笑皆风景。
这类女子,必须是极好的教育,又享尽世间荣宠才有的样子。
此时,陆离对池默说:“池先生,可否找个清静处聊聊。”
池默淡淡一笑回应。
两人到了清静处阁楼,陆离开口到:“池先生觉得我家小白如何?”
池默微微一笑,说:“小白是个极其美好的女孩子。”
陆离浅浅一笑,说:“小白纯良,但她自小是被宠着长大的,她的眼光,我们做哥哥的是极其相信的。”
池默内心升起一丝暖意,说到:“陆先生就直接说吧。”
陆离于是问:“我家小白于池先生,各方面都是优选,为何池先生偏偏放弃她,转而选孟姑娘。”
池默微微一笑,说:“陆先生无需再多言,我明白。”
陆离也微微一笑,或:“感谢池先生。”
两人一见,却如故,竟然瞬间彼此相知。
在陆离问话时,池默瞬间才明白,优选于他,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再次遇到梁冰弦那一刻,其他人便失去了色彩。
陆离有种温柔,带着淡然,却极其清晰。
那种安静、干净的气质,睿智,却没有任何的杂质,如月光般,这也是他吸引梁冰弦的地方吧。
池默想到此处,却觉隐隐不舒服。
陆离对池默的了解,来自陆白,池默这般的男子,看似放荡不羁,却是情意明晰,于女人,本就逃无可逃。
陆离本想借着家族,与池默达成一致,为陆白谋一份幸福的可能。但他也感谢池默这份清晰明白的拒绝,陆白的纯良,需要成长。
宴会上,左哲铭坐在梁落笙身边,微笑着说:“小食来自奉先斋,你还真有能耐呀。”
梁落笙看着左哲铭,轻轻一笑,说:“我搞不定的事不多,这没什么。”
左哲铭举杯,带着疑问说:“奉先斋的那位先生,姓名不详,来处不详,大家称他为奉叔,听说有过婚史,年龄也近五十。”
梁落笙看着左哲铭,几分不悦,说:“你想说的我都明白。”
左哲铭突然笑了起来,凑近梁落笙的耳朵说:“看来你不是怕家族,而是搞不定奉叔。”
此时,一个身着酒红色鱼尾中长裙的女子走到落笙身后,说:“姐姐,好久不见。”
梁落笙回头,高兴的说:“小玉儿,你也回来了。”
左哲铭也转过头,见到女子那一瞬间,不觉微微一愣,有一种美,是美艳,来自皮相。
那一种魅惑,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最致命的是一双勾人的杏眼,眼尾上扬,微微一笑,便觉摄取了魂魄。
左哲铭的那种感觉是什么呢,是一种极为俗气的感觉,就是一见她,便觉想睡她。
一见钟情是什么,如果说一见钟情是一见面就对对方产生了感情,那么一见钟情就俗气了。
感情是什么?是久处不厌,或是成长过程留在你心里的记忆。
一见钟情只是荷尔蒙的吸引,是细胞分泌的化学物质,是想睡她、或睡他的本能罢了。
此时,梁落笙介绍到:“哲铭,这是林静玉,和冰弦一起长大的。”
左哲铭回忆起在视频与照片里见过的林静玉,一副黑框眼镜,职场正装,强势精干中透着几分土气,与面前这般美艳模样无半点相似之处。
梁落笙接着介绍到:“小玉儿,这是左哲铭。”
左哲铭微笑着说:“久闻大名,今日有幸得见。”
林静玉微微一笑,说到:“同感。”
林静玉薄唇微微上翘,眼光里透着几分寒气,左哲铭隐隐觉一股极强的攻击力。
此时,梁落笙看到左哲铭眼中闪过的流光,看着左哲铭微笑着说:“我家小玉儿为了工作方便,平时都易了装。”
左哲铭说到:“如此美女,岂不是辜负了自己。”
梁落笙笑了起来,说:“就是呀,我做姐姐的,也是这么觉得。”
林静玉看着梁落笙,带着几分邪笑说:“我去后厨看看。”
然后,便转身离开。
梁落笙被将得无话可说,假装愤怒的说:“这几个小丫头,平时太宠着了。”
左哲铭带着欣赏的眼光说:“你就是个不饶人的了,你的妹妹们更甚?”
梁落笙答到:“不止更甚,是极致,所以,小心些,离着远一些。”
左哲铭只笑不答。
梁冰弦走进后厨,后厨只有奉叔一人在,奉叔站在橱柜区,正在喝着啤酒,奉叔身着棉质灰色的短袖,体格依旧保持着健硕,带着近视眼镜,短寸头,两鬓些许花白,单眼皮,眼角可见清晰的皱纹。
梁冰弦第一次见奉叔,并觉他脸上的苍劲有力,眼里藏着故事。
梁冰弦走近奉叔,坐在对面,说:“能给我一瓶酒吗?”
奉叔开启一瓶啤酒,递给梁冰弦说:“前面宴会不开心吗,跑后厨来。”
梁冰弦未回答问题,微微一笑问:“为什么喝啤酒?”
奉叔笑着回答:“啤酒便宜,味道也不错,像我。”
梁冰弦问到:“西部区的大族世家吕家,本为小族,吕逸十八岁继承家业,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做大,位列大族之中,但做大的五年后,吕逸被宣布因病身亡,其子继位,其弟辅佐,世人都知吕逸不在人世,我今天倒是见着了,吕先生?”
奉叔看着面前的梁冰弦,淡淡一笑,说:“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看来落笙是很信任你的,这些事也告诉你。”
梁冰弦甜甜一笑说:“看来你是小看了姐姐,关于你的事姐姐只字未提。”
奉叔露出了佩服的笑容,说:“看来梁家不可小看了,连陌财团都觉察不出的事,梁家竟然都查出来了。”
梁冰弦微微一笑,说:“梁家也查不出,只是没有瞒过谷家而已。”
奉叔看着梁冰弦的眼睛,说:“原来小丫头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既然知我是谁,想必知我的一切过去了。”
梁冰弦也看着奉叔的眼睛,眼珠流转,说:“长辈们倒是没有任何交代,一切看姐姐的意思。可我,见不得姐姐受委屈,我姐姐多么骄傲的人,遇到你,就丢了骄傲。”
奉叔淡淡一笑,说:“落笙长你几岁,感情可比你成熟得多,她可是很清楚自己要的,也有自己的计划的。”
梁冰弦看着奉叔说:“她其实想要嫁的可只有你一个,她只是不表露真实的心意,也不愿意给你和家族带来麻烦。”
奉叔看着梁冰弦说:“婚姻和感情可不是一回事,在这盛世之下,各族的斗争是最为激烈的,我不会让落笙成为靶子的,也不会波及梁家。”
梁冰弦看着奉叔,带着质问说:“你只是没有勇气,因为你之前婚姻的失败,给你带来了创伤,你对感情不信任罢了。”
奉叔没有否认,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微微一笑,说:“落笙有你这么个妹妹,是她的幸运。”
梁冰弦也微微一笑,说:“姐姐因为你没有勇气而没有勇气,如果你有勇气了,保护好女儿的能力,梁家和谷家都有。”
接着梁冰弦离开了,留下奉叔一人在后厨。
奉叔继续喝着酒,忆起了往事。
当他还是吕逸时,十八岁并进入家族企业,便如大鱼归海一般,遨游了整片海洋,那时他是自由的,一直在挑战,扩张领地,捕食猎物。
二十出头并娶了青梅竹马的小族世家之女,他爱了整个青春的女人,他的妻子的温柔知事,为他打理好了整个家族,婚后一年,他并有了他的儿子。
他的人生在三十八岁并达到顶峰,吕家成为整个西部区的最大一族,整个西部区四分之一的资产都是吕家的。
顶峰持续两年后,他察觉到了妻子的状态,她足够完美,但却从来没有快乐过,妻子看他的眼神,没有光彩,他才明白,妻子不爱他,妻子之所以选择他,只因家族联姻。
如果只是妻子对他的不是爱,那么也无所谓,毕竟她就是他的人,但真正让他崩溃的是,妻子深爱的人竟然是他的弟弟吕卓,而他的弟弟吕卓,大龄未娶,也是因为深爱的是他的妻子。
爱情与亲情的共同背叛,激怒了他,他不能容忍,他将吕卓外派,将妻子囚禁在家。
但他愈来愈痛苦,然后,他开始尝试不同的女人,在不同的女人身上找爱的感觉,不同的爱的感觉,去享受欢愉,去享受刺激与新奇。
可他越来越孤独,他越是孤独,他就越是恨妻子,曾经有多爱,后来就有多恨,他越恨妻子,就越是想刺激妻子,冷言冷语、其他女人等等。
而妻子,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善,带着笑容处理这一切,只是她的眼神里,始终没有过光。
于是他开始对弟弟吕卓动手,然后,妻子跪着求他,希望他放过吕卓,愿意承担一切,愿意放弃一切。
那一刻,他放弃了,放弃了妻子,也放弃了家族,儿子继位。
他更名改姓做了个闲人,那一年他四十三岁,尚算年轻。
因自由而放荡,因放荡而轻松,因轻松而虚空。
后来,他来了S市,无人知晓他的地方,做了个厨子,他做的食物,是一绝。
他的房东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名为梁落笙,在附近的金融中心大厦工作。
梁落笙经常在他那里吃饭,常常一个人。
后来,他和她慢慢熟悉,她常常麻烦他。
他在S市的三年后,那晚,她在他的店里,她微微醉,顺势倒入他怀里,一切水到渠成。
他们在一起了两年,没有承诺与束缚,他们相互陪伴,但彼此都很好的把握着不去触碰的距离。
到此处,奉叔接着开了一瓶酒,他的眼神,有了一些温柔。
他想起了前妻,一个被家族教养得极好的女子,他也想起了爱她的时光,也明白了前妻不爱他的原因。
他的强势,带着利刃爱她,用得到她来表征他的成功。那时的他,太硬太锋利。
而遇到梁落笙时,他已是历尽千帆,自然是温柔又温暖的。
他们保持的距离,梁落笙不敢触碰,他又何尝敢呢。
感情、商场、家族、年龄,都容不得任性。
而他之所以留在S市做了厨子,选择了那栋小屋,是因为他一见小屋,并觉喜爱,就如他一见房主,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并是喜欢的。
宴会慢慢散去,客人渐渐地离开,池默、孟嫣然、左哲铭一正要离开,在左哲铭与孟嫣然的车子相继驶出院子。
池默故意耽搁了片刻,让司机稍等。
这时,一个声音敲打了车窗,池默放下车窗,是梁冰弦,她笑着,眼里含着泪说:“你把我落了。”
池默看着梨花带雨的梁冰弦,竟觉几分心疼,笑着说到:“上车吧。”
梁冰弦上了车,一语未发,靠在车上睡着了。
陆家最后离开,陆白坐在车的另外一侧,不理陆离。
陆离也未说话,他又见她了,而她依然在躲着她,而他依然愿意等,等她克服敏感与脆弱,等她共同面对。
陆离是清晰的、爱与不爱,要与不要,可以与不可以。
但唯独这一次,他生了执念,非她不可。
左哲铭玩味的微笑着,他的司机笑着问到:“左总,您这样的表情一般只在有美女的聚会有,今天是世家的宴会,您这表情是?”
左哲铭笑着说:“我遇到个美人儿,双面美人,这姑娘,我是追定了。”
梁家大宅,梁实秋、梁子文、谷零露、梁玉埙、孔纯熙在一起。
梁实秋说到:“和落笙在一起的奉先生,不是普通人,得细查。冰弦与池默的事,看来不单纯,这事必须阻止。落珞算是懂事的了,得为她做打算了。”
梁子文答道:“之前伤害落珞的吴家,已经灭族了。”
梁实秋说:“本来孩子的感情纠葛只是小事,但伤害了我的孙女,还企图利用我的孙女来威胁梁家,不可忍。”
谷零露淡淡的说:“这两个小的孩子,我是有亏欠,一直放在母亲处养大,看来,我得为我偷的懒买单了,管管她们的事了。”
婚姻始终还是门当户对的,爱情可是顶级的奢饰品,纵使强大,也未必能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