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殊一个人待久了,不怎么外向。
虽然因为她好说话零碎的小物件又齐全,又或者是长得没什么攻击性,同学主动来跟她说话的竟然也不少,但是因为性格淡淡不怎么主动找别人,一时间除了舒安也没再交什么亲密一些的好友。
眼看着班里的女生成双结对学习玩乐,池殊倒也觉得这样省事,平白少了许多麻烦。
自从第一天在食堂远远观望后就再没看到过楚慎了,不知道那几位众说纷纭的校霸到底是请了长假还是按耐着等开学的风头过了再惹事。
池殊也暂时没空去找他,京华和滨海的考试制度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忙活着磨刀为开学考做准备,于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开学考的前天晚上。
“池殊,都下晚自习了你还在捣鼓啥呢。”
距离晚自习铃响已经过了一小会儿,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前面快要走的邢悦看她仍然在座位上纹丝不动,好奇地走到她身边瞟了两眼。
池殊几乎是下意识地不动声色地把一个小小的记录本塞进手底下。
“没事儿,作业还没写完呢。你作业写完了吗?
邢悦挠挠头,正要说回答,坐在池殊隔壁快要走的学习委员林怀瑜不太理解地先开了口:
“这两天作业也不太多啊,你这几天写的那本厚厚的书是什么?”
“习题。”
池殊一边揉太阳穴一边抬头看向林怀瑜,眉目间带着些许倦意。
“噢。”邢悦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开始感叹。“真的,不要觉得京华高考就占便宜了,录取线是比别的地方低一些,但是我们学的东西难的多的不是一星半点……”
池殊也没跟邢悦说过自己家里的事,导致他一直以为池殊来京华是因为想占高考的便宜。池殊也懒得解释,索性用微笑回应。
一旁的林怀瑜若有所思,本来已经站起了身,又突然坐回了座位,拿出两本本子递给池殊。
“这是我的笔记,历史和政治的,你看看?”
“谢谢。吃颗糖。”池殊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从抽屉里拿出几颗大白兔奶糖递给林怀瑜。
邢悦在一旁看呆了,愁眉苦脸:“你为啥没借过我笔记?”
林怀瑜这头冲池殊笑完又转头冲邢悦发出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借你有用?你又看不懂,借小殊是物尽其用,借你是暴殄天物……”
池殊知道这俩是发小,从小吵到大的欢喜冤家,于是也只是在旁边看着他们闹。正好这会儿舒安也已经从隔壁班窜过来找她回寝了,于是打了声招呼就拿上书走了。
“坏了,你等下,我把灯落教室了。”
走到二楼时舒安突然一拍大腿想到这桩子事,让池殊帮忙拿着书和笔就飞快地跑上楼拿东西去了。池殊知道她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知道这一上去要是遇到点啥又得磨蹭半天才能下来,于是抱着书放慢了下楼的脚步。
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走着,因为书多只能紧盯着地面来维稳。等到最后一段楼梯走了一半时,池殊看到地面上的一条影子,笔直不动,铺在楼梯上。她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楼层低了,月光便只能透过树影零碎地撒在台阶上,人身上,罩出一层缭绕的雾气。池殊在台阶上静止不动,抬眸看向底下的人。
背对着月光的少年面色模糊不清,头发软软的,被风吹起不安分地动了动。他倚在走廊的墙上,高出了一截,细长的脖颈线条被月光勾勒得很清晰,有些薄的身姿挺拔如松。
他背对着月光,五官看不太清,但池殊仍然笃定,面前这人,就是楚慎,
或许是因为刚下晚自习的疲倦吞噬了她的清醒,也或许是记忆与现实突然重叠的恍惚感模糊了感官,池殊此时感觉大脑放空了,捉不回来了,只留下眼睛直直地望着对面的人。
过了好半晌她才听见自己小声地说出了一句:
“好久不见。”
不过对面的人似乎不太讲究什么情调,冷冷地发出了一个鼻音,毁掉了刚才岁月静好的样子。对面的人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翘起眉毛问出了话。
“嗯?”
“好久不见什么?我们认识吗?你回来干什么?”
一串问号彻底把池殊从伤感气氛里拉了出来,还把她搞懵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脑子里一团浆糊。她酝酿多时不远万里要找的人此刻就在她的对面,但她此刻也确实还没准备好。或者说是毫无准备。
“我……”
“我们很熟吗?”
被一道带着些许不耐烦和冷漠的嗓音打断,池殊愣了愣。
池殊幻想过无数次他们的见面,是冷眼相对把她当陌生人亦或是大吵一架然后对方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都可能,今天一见,却突然觉得心下少了块儿东西。
脚步也动了起来。走得很快,一下就到了跟楚慎一米之内的地方,然后抬起头直视着他的脸
池殊缓了缓,在月光下聚焦视线,又盯了一会儿面前的人,空气都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在对方快要忍不住爆发的时候,率先向后年退出一步,顿顿地开口:
“对不起。”
楚慎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差点没给气乐呵,抱着手:“你对不起什么?你怎么就对不起了?”
池殊面向着月光,楚慎看到她此刻凝重的面色,紧接着看到她弯下身子鞠了个躬。
这回就轮到楚慎:“?”了
楚慎看着她鞠躬,抬起头冷笑一声,扭头就走。池殊虽然不必急着追,舒安的脚步声已经渐近了,但是也还是没忍住小跑着跟上去,用小小的声音说了句。
“哥。对不起。”
楚慎的步子加快,池殊也没再追了,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道声音很小,在并不宁静的教学楼下显得更加微弱。但池殊确定对方听见了,因为在第一个字出口的时候,她就看到对方的脚下明显扭了一下,像差点甩出了个顺拐。
转头,舒安在楼梯口叫她。池殊跟着她回寝,一路,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