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让她跪着
挂了乔妍的视频,闻檀就听到院里有车子的声音。
咚咚咚——
外头,姜姨在敲门,“闻小姐,老宅的章叔来了。”
闻檀的喉头一紧。
章叔?
他来干什么?
詹雩前一向不喜欢她与老宅的人来往。
两边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怎么突然就来人了?
见她迟迟不开门,姜姨又道:“应该是老夫人有事要交代,您还是出来见一见吧。”
她一个人住沉雲山庄。
这是詹雩前动辄上亿给她购置的一座别墅。
每逢周一、三、五、七,詹雩前都会安排人过来给她收拾房间。
只是她和姜姨两人真正碰面的时候并不多,多半是在闻檀外出或者是在房间休息时,姜姨就已经把事情都做完了。
姜姨还在门口等她的回应,闻檀朝门口喊了一声:“知道了,我这就下去。”
可闻檀没想到,郑仰也来了,跟章叔一前一后,在院子里碰了个正着。
“是郑特助。”
郑仰颔首,“章叔找闻小姐有事?”
章叔慈眉善目的,是个和蔼的人,一想到都是为詹家做事的,也没有什么遮掩。
“是老夫人想要见见闻小姐。”
闻檀出来时,两人已经寒暄了一阵。
章叔见到闻檀,再次阐明自己的来意:“老夫人想要见闻小姐一面,还请您跟我去一趟老宅。”
“见我?”
她想,老太太应该是最不想见到她的那个人。
闻檀本欲拒绝,看了郑仰一眼,还以为他能帮她解围。
没想到郑仰却说:“既然闻小姐今天要去老宅,那我就不耽搁了。”
闻檀:……
姜姨听她要出门,立马进去拿了件大衣。
虽说是三月天,可还冷着。
闻檀接过大衣,上了章叔的车。
从她这里到老宅,约末半个小时的车程。
不知怎的,闻檀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离得老宅越近了,这感觉就越强烈。
詹家老宅建在一支山的余脉下,就那么端庄肃穆地立在那里。
闻檀透过车窗,远远瞧过去,从前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只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闭目养神,祈祷今日能安稳度过。
司机开到大院前就不再往里开了,这是詹家的规矩,闻檀跟在章叔后头。
原本的詹家老宅是座有着上百年的老建筑,早几年她听宅子里的佣人提起过,宅子是祖传的,后来虽经过多番修葺,可里里外外还是带着民国时的风格。
她跟在章叔身后,七拐八绕地走了几个回廊才到老太太的白意堂,章叔让她在门口稍待。
闻檀老实站在那里,等章叔进去,老太太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先让她在院子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让她过来。”
年逾七十,听老太太说话仍觉得干练不少。
她站在书房外也听得清楚,没等章叔出来传话,她就已经自觉地跪到院子里去了。
她知道老太太心里有气,但曾受人恩惠,她总不好去跟恩人对着干,詹雩前就算了。
闻檀跪在院子里,四面八方的风就往她身上撞,风声都有些骇人。
还未入夏,只是仲春而已。
又加上一连下了几天的阴雨,市区也还未暖和,更遑论山上,闻檀冻得全身瑟缩着,直到跪到膝盖都麻木,才听到有点动静,她以为是老太太出来了,赶紧挺直了腰背。
“你在他床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是蓝苡柔。
“我想不想得到跟你有什么关系?”
闻檀知道她心中不快,现在出现在这里,老太太四处找她的事情也有说得通了。
蓝苡柔蹲下身去,摘了护着手的皮手套,修长的指甲抠着她的下巴,手上用力也丝毫不给闻檀闪躲的机会。
“你不要以为他护着你,你就能全身而退,我要搞你,谁都护不住你。”
蓝苡柔的指甲扣得她生疼,闻檀就是不想看她好过,故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作多情,你连他那张床都没有上过,所以气急败坏,是不是?只能在网上口嗨两句泄愤?”
只这一句话就把蓝苡柔气得浑身发抖,闻檀说的没错,别说上詹雩前那张床了,就连詹雩前的停著,她也一次都没有去过。
她是嫉妒,她嫉妒得抓狂了!
“你!”蓝苡柔扬手便要打,闻檀也没躲,她就是要看着蓝苡柔为了心爱的男人失去理智,她才好揪出她的错。
闻檀向后看了一眼,‘善意’的提醒:“要是想打就赶紧,要是让老太太看到你动手可就不好了。”
蓝苡柔回头,就看到老太太站在窗户后面,章叔在那等着,也不想再和闻檀纠缠,把抬起的手收回,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逐渐用力,咬牙切齿,“我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
章叔看出两人之间的异样,不动声色地站在合适的距离,毕恭毕敬的,道:“蓝小姐,老夫人请你进去。”
蓝苡柔妒恨的那张脸随即又换上另一张面皮,冲着来人笑意盈盈地打招呼:“章叔早。”
闻檀重新跪好,看着蓝苡柔背影,眼神一沉,蓝家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约是又跪了半个小时,老太太看完手里的早报才从书房出来,章叔一直盯着院子,看着闻檀那副瘦弱身子也心疼,见老太太出来了,就去找老太太求情,“外头天冷,也跪得差不多了,老夫人不如把人叫进来问问话?”
老太太看了眼,没再说别的,算是默许了。
章叔把蓝苡柔迎进来以后,就去把闻檀给扶了起来。
章叔知道她腿脚麻了,一直扶着她等她站稳,才提醒道:“等会机灵些。”
-
老太太坐在实木椅上,摆弄着手里的花草,又让章叔给蓝苡柔沏了杯热茶,热络地跟蓝苡柔话家常。
詹家和蓝家两家是世交,已故去的詹老爷子和蓝家老爷子是战友,两家自然就成了世交,詹老太太一直想要亲上加亲。
可若不是蓝苡柔来找她哭,她还不知道早已经被詹雩前送走的闻檀又回来了的事。
等闻檀进去,老太太的眼也没抬一下。
蓝苡柔坐着,她站着。
詹老爷子还在时,恨铁不成钢,对詹雩前一直瞧不上眼。
因是军人出身,本想着詹雩前的父亲也会像他那样去当个兵,可偏偏商父做起了生意,对行商之人身上那股子铜臭味一直不齿,自然也就瞧不上詹雩前在商界干的那些事,跟詹雩前素来也不亲厚。
若不是詹老太太从中调和着,只怕詹雩前一年也不回来老宅一次。
“这是十一的未婚妻。”
十一是詹雩前的乳名,因为生在农历十一月,老太太打小就这么叫他。
没有任何铺垫的,老太太说了这么一句。
闻檀就站在那儿,也不答话,只是蓝苡柔听了倒是一脸的娇羞,顺着老太太的话,改口叫了声‘祖母’。
老太太抿了口茶,终于肯正眼看了一眼闻檀,叫章叔给她搬了把椅子坐下,离他们远远的。
“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你,当初十一把你带回来我就是不同意的,几次三番送你走,都被他暗里接了回来,这就不说了,可他到底是詹家儿孙,你有什么理由拦着他不让他结婚啊?”
闻檀的眼皮动了动,她可从没有说过不让詹雩前结婚这样的话。
再说,詹雩前的婚事何时轮得到她置喙了?
看来,老太太还没有搞清楚这症结在哪。
还没等闻檀回应,老太太接着开口,“我还以为你是个听话的,十一想留着你我也没多说,现在看来你是真的被他惯坏了,他想娶哪个女人,什么时候成你说了算了?”
在闻檀的认知里,这是詹老太太跟她说过的最多的话了。
老太太心里有气,一直觉得当年老爷子去世跟闻檀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蓝苡柔哭求,今日她是连人也不愿意见的。
只是现在见到人了,老太太的伤心事就涌上来了,手里的拐杖一下下地敲在地面上,敲得闻檀心头一颤。
闻檀在那做着听训话,在她看来老太太也没有半分听她解释的意思,索性她直接闭嘴。
詹老太太心中早有揣测,忍不住逼问道:“难道你还妄想进我詹家的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