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文雪从陆府出来,也去了春香酒楼,想看看骆文慧和那个叫闵炎的警察相处的怎么样的,可还没进酒楼就碰到了冯氏,听她说杜妈妈那边被一群讨债的纠缠,闵炎前去解决,骆文慧也跟着去帮忙了。
听她这样一说,骆文雪也决定去帮帮忙,毕竟杜妈妈是伺候过母亲的老仆,自己怎么着也得照应一下才是,向冯氏询问了地点后,便赶了过去。
才一段时间没见,杜妈妈居然已经随着他养子搬到城内了,骆文雪去了那栋新住所,却发现事情似乎已经被解决了,那些讨债的家伙都走了,杜妈妈也平安无恙的站在门口。
“哎呦,这不是文雪小姐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杜妈妈看到了骆文雪,连忙打了打招呼。
“我听说你们这儿遇到麻烦了,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哎呦,小姐言重了,我一个老婆子,哪需要惊动你来帮忙呀。”
“杜妈妈,您才是言重了,您是长辈,又伺候过我母亲,于情于理我都帮你才是。”骆文雪上前想与杜妈妈叙叙旧,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一名俊逸青年。
杜云平自然也看到了她,此刻惊讶的有点不敢认她,印象里那位又瘦又孱弱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秀外慧中,惊艳的让他有些失神。
“你是?”骆文雪问道。
杜云平这才回过神来,他颔首一笑道:“我是杜云平,很久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你帮过我。”
“有么?”骆文雪回忆了半天都没想起来。
“当时秦桑桑找茬儿打我,还不给我饭吃,是你请你母亲救了我,还给了我吃的.....”
“过去太久了,记不清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杜云平心头有些泛凉,看来自己在她心里没有留下什么深刻印象,更别提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哦对,文雪小姐,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抚养的孩子,毕业了便从上海回来了,他体恤我一把老骨头,便把我接过来养老。”
“那很好呀,有了这样出色的养子,杜妈妈你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对了,你有见到我四妹妹吗?”
“见过了,她刚刚可是帮我解决了大麻烦,刚刚随着那位闵警官去警察厅做备案了。”
“好,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去那儿找找她,改日再来看了。”
骆文雪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远了,没有跟杜云平多寒暄一句,杜云平失落的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情格外低落。
“果然,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杜云平苦笑道。
“小少爷你还是年轻,男欢女爱的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感情更是强求不来的,相信你也看到了,文雪小姐对你并没有抱有多余的感情,所以,你还是不要沉浸在那种虚无缥缈的幻想了,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打扰她,这样对谁都好。”杜妈妈看他还是一副低落的神情,又道:“正所谓相见不如怀念,你又要在陆少帅手下做军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恐怕心里会不好受,不如你去请求辞职,咱们再去别的城市谋生路?”
“不,这份职位是我千辛万苦谋来的,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更何况......我要去看看,那位陆少帅是什么样的人?究竟能不能配得上文雪?”
“也罢,若是这样能让你死心的话,我不会阻止。”杜妈妈看向远方,长叹一口气。
但愿这两个年轻人不要发展成一段孽缘。
与此同时,岳城警察厅。
“姓闵的!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
闵炎刚回警察厅,迎接他的就是钱厅长的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我在履行警察的职责!”闵炎正色道。
“那你也得有点眼色吧?你为了维护几个平民去得罪秦家的人,不是引火上身吗?你自己丢了警帽也就算了,要是让我也跟着受了牵连,你担当得起吗?你知道我为了和秦家搞好关系花了多少心思!”
闵炎一脸愠色,拳头捏的咔咔作响,他咬牙道:“我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当了警察,却要为虎作伥?”
“哼,我说小闵呀,你现实一点吧,现在的世道就是这样,有权有势拳头硬就是法律!压根没什么公平正义可言,你要是不服,这警服你可以脱了!”
闵炎此刻可谓是怒火中烧,却又不敢发作。放弃警察的工作固然可以简单,可母亲怎么办?一家人的生计怎么办?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才换来的这身警服,他实在没法那么轻易的割舍。
“说不出来吧?那就下去好好待着,以后别那么愣头青!”
闵炎正要说什么,骆文慧忽上前笑道:“哎呦,钱厅长,话可不能这样说呀,闵警官他去收拾那些无赖,不但没错,反而有功呢!”
“此话怎讲?”钱厅长问道。
“钱厅长知道那个姓杜的青年是谁吗?”
“不就是一个学西医的吗?不过我听说他来这儿是当军医来着。”
“那就是了呀!”骆文慧笑道:“去陆家当军医,那就等于是陆家的人了,警察厅也得给几分面子不是?关键人家还是不远万里从大上海来的,多么难得的人才呀,将来肯定要成为陆少帅亲信的,结果在岳城地盘上被两个地痞无赖欺负都没人管,那不是寒了他的心吗?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回上海了,陆家不就白白损失一个人才吗?今天闵警官替他们家解围,既为陆家保住了一个人才,也彰显了警察厅的执法公正嘛!”
钱厅长一琢磨,觉得颇有道理,他转怒为喜,说道:“这么看来,小闵是有功劳的呀。”
“什么他的功劳,是厅长你的功劳!”骆文慧笑吟吟道:“闵警官秉公执法,不正好说明你御下极严嘛,我都看在眼里的,到时候呀,我肯定向少帅美言几句,好好表彰一下你们警察厅的!”
钱厅长顿时喜出望外,“那可就说定喽!”
“那肯定的。”骆文慧掩嘴笑着,又与他闲聊了几句,才拉着闵炎出了局长办公室。
“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闵炎说道。
“没什么,从小到大,我在骆家见惯了趋炎附势、仗势欺人的家伙,有的是应付他们的办法。”
“骆府的人.....还那样对你?”闵炎早就听说她和冯表姨在骆府不受宠,日子过得很不好,没想到她长大了,处境还是那样。
“最近日子倒是舒坦了些,谁叫我现在多了有身价的三姐姐呢?她一人得道了,我才能升天不是?”骆文慧问闵炎:“那你呢?你现在日子过得又如何?”
“呵,相信你也看到了,我虽然穿着一身警服,却连惩治几个讨债小流氓都得看厅长的眼色。”他长叹一口气,忿忿道:“我小时候家道中落,见识到了世态炎凉,也看到了平民百姓被恶人欺负的心酸苦楚,我当时就立誓,长大后要做一名惩恶扬善的警察,把那些欺男霸女的恶人都抓起来,还那些受欺负的苦命人一个公道,不曾想,现在不但没法惩恶扬善,还成那帮杂碎的保护伞了!”
“你一身正气固然是好的,但惩恶扬善不是仅靠你自己一腔热血就能做到的,姓钱的有句话说的也不错,现在的世道很乱,有权有势拳头硬就是法律,不然秦家那帮杂碎也不可能在岳城这么无法无天。想要在现在这个世道活下去,要么自己有权有势,能和那帮恶人分庭抗礼,要么就是随波逐流保一生平安。”
“难道我辛辛苦苦当上了警察,就是为了跟那些恶人同流合污祸的吗?”闵炎不甘的咬咬牙道:“姓钱那家伙能做到,可我做不到!”
“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在污秽的世界,清白反倒成了一种罪过。’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世道再合适不过了。”骆文慧叹道:“这么多年来,你还能坚守初心守护心中的正义,我很钦佩,但我跟你不同,我是女子,又是不受宠的姨太太生的庶女,只能随波逐流,攀附权贵,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在那座深宅大院乃至整个社会生存下去......我跟你,不是一类人。”
平心而论,骆文慧自知不是什么善类,自己贪慕虚荣,玩弄心术,栽赃陷害的事情也没少做,当年为了套话还差点委身那个秦家纨绔,要不是三姐姐回归骆家,让她看到了出路和希望,她都不知自己会把下限降到什么地步。
可闵炎不一样,他哪怕家道中落受人白眼,被上级压迫都没有违背自己当年的誓言和初心,就像昏暗小屋里的烛光,虽然微小却那样耀眼。
当初母亲跟她说闵炎只是个警察时,她那样嗤之以鼻,因为从小到大她见过的警察都是一帮趋炎附势、颠倒黑白的窝囊废,只会在秦家人面前摇尾乞怜,她答应来相亲,一是给表姨一个面子,二是想和警察厅的人打打交道,好套取一些秦家犯事的证据,可现在看来,与其说是自己看不上闵炎,倒不如说,自己和他并非良配吧。
“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骆文慧的意思很明了,她们俩,不合适。
闵炎沉默片刻,看向她秀美中带些阴郁之色的脸,透露着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感,这让他心头一酸,这样好的女孩在那样黑暗的深宅大院里煎熬了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是未可知的。他正色道:“我知道,现在的我不成样子,可我还是请你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你遮风挡雨的伞,让你不再受以前的苦楚!”
骆文慧抿嘴一笑,不知是动容,还是轻笑,只是淡淡说道:“那一天真的能到来吗?”
“会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两人刚出警察厅大门,正巧迎面碰上了骆文雪。
“文慧。”骆文雪上前道:“遇到麻烦了怎么也不派人跟我说一声?独自跑去面对多不安全?”
骆文慧抿嘴一笑,“我说三姐姐,你是比我有头脑有本事,但也不代表我没有解决麻烦的能力,不然你猜我怎么在秦桑桑手底下活到现在的?”
“说的也是。”骆文雪看向闵炎,问道:“你就是闵警官吧,幸会。”
对方点头回应后,骆文雪将文慧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样?对这位闵警官的印象如何?”
“跟那群哈巴狗一样的废物警察相比,这位闵警官可以称得上人间正道了,但是.....我这种人,不是他的良配。”
骆文雪有些诧异,平日里目空一切的骆文慧,竟然能说出这么自谦的话。
她听骆文慧说了所有事情的经过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可得跟这位闵警官结交一下才是。”
于是骆文雪主动和闵炎攀谈了良久,在临别前,她一脸严肃的看着闵炎,问道:“我且问你,要是有一天,警察厅由你说了算,你能做到秉公执法吗?”
闵炎也坦言道:“我虽然做不成像包拯那样完美无缺的青天,但至少,我不会像那姓钱的家伙一样趋炎附势、颠倒黑白,我会拼劲全力,给所有平民一个公道,维护我心中的正义。”
“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将来定会帮你一把!”骆文雪说着,透过警察厅的窗户看一眼钱厅长那憨胖油腻的脸,冷然道:“这个废物霸占那个位置够久了,是时候换个人来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