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嫁妆,对于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来说,可谓是十分重要的一项环节,一些传统的大家族里,从闺女牙牙语始,长辈们便要一件件给攒嫁妆了。除了标配的陪嫁丫鬟和固产,一些杂七杂八生活用具也是必不可少的,大到床桌柜箱等家具,小到四季衣裳,甚至红木金箍的马桶和洗澡盆,夸张一点的搞不好连寿衣都备下了,就像方老太太的一对女儿,她们就拥有一整套从头到脚其严整规制的嫁妆。
可嫁妆毕竟是死物,说定了也就说定了,关键是陪嫁的人,那才是最麻烦。
回到骆家,骆文雪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就像四妹妹先前说的那样,陆家的长辈都不是善茬,若是没有几个亲信,在陆家的日子只会举步维艰。
目前唯一信任的就是朱砂,她是必须得带走的,可光有朱砂一个是远远不够的,她至少得有两位亲信才是。可话又说回来,她在骆家认识的丫鬟有一大半都是秦桑桑的人,她向来都是拒之千里的,再加上她先前一直忙着和陆家亲戚搞好关系,到现在连骆府下人的名儿都没记全,更别提打交道和培养亲信了,这就导致自己处于很尴尬的局面,面对一众陪嫁人选的清单,她看着各式各样的名字,是一个都不认识。
于是她问朱砂道:“我挑陪嫁的人了,你且下去问问她们,有没有舍不得爹娘的,或是有中意的亲事了,别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一旁的樱桃听了,连忙插嘴道:“我和朱砂姐姐自然是要跟着姑娘的!”
“没问你,我问朱砂呢!”
谁知樱桃一脸为难,扭捏着手指,骆文雪大奇道:“莫非你不愿意与我走?你但说无妨的。”
樱桃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怎能离了姑娘,是……有挺多人托我向您举荐.....”
骆文雪眉头一皱,轻声道:“你且说来!这些日怕有不少人来托你罢。”
自从她和陆一寒订了婚事后,身价大涨,好些丫鬟婆子都想着能跟过去,于是就或明或暗的托人捎话,但朱砂冷淡不与她人亲近,托她帮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憨实厚道的樱桃就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但骆文雪知道,这种事儿不能马虎了事,万一错选了几个小心思重的陪嫁去了陆府,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所以她必须慎之又慎。
思索之余,忽见有一丫鬟进来,是骆文慧身边的秋菊,她沉声道:“三小姐,林秦氏来了,在秦桑桑那儿,唤你过去一叙。”骆文雪一愣。
鉴于秦桑桑和骆文鸢种种不可告人的念头,她俩其实很难在外头找到情投意合的聊友。想抱怨陆一寒吧,动机明显,想说骆文雪的不是吧,偏偏她在外头装的柔弱老实。人家一打趣,骆文雪就脸红羞涩,乖顺温的活像刚从闺阁里出来的小女儿,迅速博得一众富太太们的一致好评。
说她狡猾精明,相信的人不超过一个手掌,还都是秦桑桑的死交情和亲戚。
于是乎,自家闺女婚事同样被抢了的秦桑桑姐妹俩达成了统一战线,时不时都得聚在一起细数骆文雪及其老娘和姨母的“罪恶”,然后在骆文雪面前摆一摆长辈架子给点气受。
“罢了,既然都来了,就去看看吧。”骆文雪缓缓起了身,前往正堂。
与此同时,秦桑桑和林秦氏正在大堂闲聊各自闺女的未来夫婿。
前几日林曼瑶和陆一晨的婚事告吹了,二太太曹毓萍便为林秦氏推荐了一位姓邢的外甥给林家做赘婿。
在几日的相处下来,林秦氏对这位上门女婿的印象极好,不仅一表人才,还颇有经商头脑,不仅把林家产业多年的空缺给填补上了,还把林府的家事处理的井井有条,最最关键的是,他还能容忍林曼瑶的小性子,从不对她发火,还一再包容,这更是让林秦氏母女对他满意至极,也打心里感激曹毓萍的这位媒介。
“陆家那位二夫人呀,又温和又贵气,不见半分高傲,说起话来也是入情入理,这给我家曼瑶推荐的夫婿呀,也是顶好的。”这已经是林秦氏第四次夸赞曹毓萍了,随后有叹道:“唉,你说骆文雪那小丫头何德何能碰上这么个好婆婆。”
“唉,那丫头是不必愁了,可怜我的鸢儿却要跟个厉害婆婆。”秦桑桑满面愁容。
在秦桑桑的努力之下,骆文鸢和陆家堂少爷陆一泓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本以为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落下,她们娘俩儿可以高枕无忧了,不曾想,两家定亲之日,陆一泓的老娘宋氏给她心里添了堵。
那宋氏本身没什么文化和家世,仅仅因为丈夫是陆大帅兄长,所以得了势,丈夫为陆大帅挡了枪子儿牺牲后,陆大帅更是对他们母子俩百般照应、各种包容,使得她养成了典型的暴发户性子,再加上陆一泓有出息得大帅赏识,更是觉得自己是玉帝的亲娘了,定亲宴那天的嘴脸那叫一个尖酸刻薄,丝毫不把“秦”这个姓氏放在眼里,对骆文鸢百般挑剔就罢了,还要求她以后要把陆一泓的小妾们当亲姐妹看待一同为陆家开枝散叶。
这叫个什么话?还没成亲了就直接把婆婆谱和未来小妾摆上了,秦桑桑不过稍微说了两句,宋氏直接嚷着要退亲,幸会陆一泓拎的清是非,把她劝服了,不然骆文鸢又得沦为全城的笑柄了。
要按秦桑桑以前的气性,岂容那暴发户嘴脸的腌臜婆娘这般无礼?奈何这是唯一能让鸢儿和陆家结亲的机会,她不能再错过了,只能是忍让了。细想之下,人家陆大帅是很看重名声的,于情于理也不会任由自己的侄媳妇受婆婆刁难,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让成了这婚事,剩下的一切都好说。
可她越想陆家二太太的好处,就更加鄙夷陆一泓母亲的庸俗刻薄,越鄙夷,就越觉得顾府夫人真是好人,她心乱如麻,而一旁的林秦氏一个劲儿的夸赞秦氏的贤德温善和自家女婿的能干。
秦桑桑听着听着,皱了皱眉头,轻声道:“老姐呀,妹子我还是奉劝你两句,曼瑶有个听话能干的夫婿自然是好事,但千万不能把家政大权全部交给他,越是会讨人欢心的上门女婿就越要提防,谁知道他是不是表面恭敬心里在打什么歪心思。”
“哼,他敢,区区一个赘婿,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老姐,你别忘了,我家老爷就是这么个人物,靠我和柳芸芳这两个老婆资助才发了家,可到了现在你看看,我和柳芸芳哪个处境好?柳芸芳他说赐白绫就赐白绫,至于我和鸢儿,还没宠我们几年,见骆文雪得势了,就再不在乎我们娘俩了,所以说,老姐你对那个赘婿也提防着点。”
“哎呦,我说妹子你太多虑了,你老姐我的手段多着呢,一个赘婿而已,我岂会让他蹦跶起来?”林秦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在她看来,秦桑桑不过是见她女婿这么听话顺从,再对比骆文鸢的未婚夫那么强势老娘又那么刻薄,有点心里不平衡而已。
“妹子你就别多想我的家事儿了,现在最要紧的,是骆文雪那个死丫头,趁她现在还没出嫁,咱们可得好好震慑一下她,别让她以为有陆家当挡箭牌就能骑在咱们头上了,哪怕她嫁了玉帝,咱们永远是她的长辈!”林秦氏面色一沉,“既然是长辈,咱们就算再怎么施压,她也得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