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作为八朝古都,光是两条护城河便有两千年的历史,经年积累锤炼,早就变得繁荣昌盛。旧朝推翻以后,临时政府便设立于此。
沿海沪津有“十里洋场”的殊荣,商埠开放,奢靡至极;北方燕京工业迅猛,傅氏父子的野心可鉴;其余大大小小的城镇乡县参差起伏,发展不一...唯北江从头至尾都是一个“正”字。
方方正正的城中格局,严严整整的民风民俗,它不像沪津华洋并处,五方杂居,也未有燕京城日益增长的嚣张气焰,它似乎总是停留在古老而又刻板的时光轴里,不卑不亢,不紧不慢,就这么静静地淌着。
饶是世人总不屑北江的老气横秋,却也不得不承认,只要总统府前的青天白日旗升起一日,它便是名正言顺的首都一日。
北江地势南高北低,倒是没有什么很显著的大山,只有几座连绵青翠用来游玩观赏,前朝君王在上面建了不少皇家园林,后渐渐地也成为政要人物居住的地方,常年重兵驻守,戒备森严,寻常人家光是连山脚下那条柏油大道都不能踏上去。
大帅府就坐落在泉山,之所以叫泉山,则是因为那里的天然温泉最是出了名的,听说多泡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故而极受权贵欢迎。
今日是沈大帅的盛宴华筵,往山上行驶的车自然是络绎不绝的,长长一条,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只看得见来来往往的哨兵,皆佩统一的长枪。
江家的车统共三辆,其中一辆是专门放贺礼的,走走停停,江晚眠都睡了一觉醒来了,这才迷迷糊糊地见到沈家那巍峨的荆棘栅栏。
司机将请帖交给站岗的士兵,必经程序一过,路就顺畅多了。
眼前是宽敞平直的大道,也是条柏油马路,道路两侧每隔几尺便种一棵槐树,郁郁葱葱如华盖一般,遮住大部分刺眼的太阳光。而树的两边,开凿了两片人工湖泊,似波光粼粼的透明琉璃,潺潺迂回,很是平静,风掠过也吹不起什么波澜,正中央是一座小而精致的湖心亭,隔得远,倒是看不大清。
沈家的别墅很快便出现在前方,简简单单的白色轮廓,除却广场前的汉白玉喷泉还算有情调,其余一贯符合胤军枯燥乏味的风格,没有什么特别。
江晚眠许久都没有来过,都快忘了大帅府的样子,只记得这里的气氛一直都是很清冷严肃的,不过今日人多,难得热闹。
江父笑吟吟地带着妻儿和其他宾客寒暄,晚眠少不了又要认识一圈叔叔阿姨婶婶伯伯哥哥姐姐,半个小时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江——晚——眠!”
背后被人轻快地拍了一下,力道不大,不过也挺疼的。
她转身,只见一个容貌清丽,年纪与她相仿的俏皮少女正眉飞色舞地瞧着她,晚眠微微睁大了眸子,惊叫出声,“莞尔,你从美国回来了?”
女生叫路莞尔,和她从小玩到大。路家和江家世代皆从商,莞尔外祖父的府邸就在她家隔壁,离得近,关系好得紧。小时候,她们两个经常爬假山,捉蝌蚪,摆家家酒,路莞尔这人比江晚眠还虎。以前有男生抢她的糖葫芦,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把那男生打出了轻微脑震荡,赔了不少钱才了事。
从此她一战成名,坊间传言,路家千金天赋异禀,怪力乱神,没谁再敢招惹。
路家对路莞尔很是头疼,十二岁的时候就赶紧送出国,就像是送走一个烫手山芋。临走的时候,晚眠难过得哭了好大一场,哭得江父扬言也要把她丢出去。
如今算下来,也快四年了。
路莞尔长高了不少,留起了长发,脸还是一样恣意漂亮,又因为西洋文化的熏陶,整个人愈发自信张扬。
“哇!!真的是你!”
江晚眠兴高采烈地熊扑上去,一扫方才低落的情绪,可把人家扑得一个踉跄。
“怎么不是我?我刚才可是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路莞尔也是分外激动的,“真好,回国第三天就遇到你了。”
许久没见,可一见面,还是有说不完的话,半点都没有觉得隔阂生疏,江晚眠都快要高兴死了。
两个人嫌这里人多,聊得不尽兴,干脆逃离觥筹交错的交际场,另找个地方叙旧起来。
“晚眠,你变得更漂亮了,皮肤还是那么的白,美国的太阳大,我暑假在海边玩了一次,结果晒黑了一大圈,到现在都回不来,我可真是羡慕死你的体质了。”
“你不也是吗?看来还是国外的风水养人,以前那个凶巴巴连裙子都不愿意穿的假小子,现在比我都会打扮了。”
“哈哈,没有的事,你就知道哄我开心。对了,你这件衣服可真好看。”
“是我姐夫从法国带的,你身上的款式也很不错,比我的要时髦多了。”
“哈哈哈...我才不这样觉得呢。”
几个回合下来....
路莞尔抿抿唇,她拍拍晚眠的肩膀,“说句实话,我夸得有点累。”
晚眠也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何必,你早讲不就完事了吗?”
“行,那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她问得一脸认真。
“来得及,当然来得及。”晚眠乐呵呵一笑。
“你的胸怎么一点都没有长大?!我美国的同学,她光是罩杯就能塞下你两个头了!!”路莞尔深深觉得可怕,“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居然真的会有这么大,你那是什么贫瘠的土壤啊...几年也不开花结果吗?”
“路莞尔!!”
“良心建议,多喝牛奶多睡觉,少吃零食长高高。”
“...我不。”
所谓的女生叙旧,精髓到底在于鸡零狗碎的八卦。
路莞尔问:“你有无谈恋爱?”
江晚眠答:“没有。”
路莞尔又问:“那你哥哥江晚风有无喜欢的女生?”
江晚眠又答:“别提了,他越长大,就越不怎么喜欢和女孩子接触,当然没有。”
路莞尔摸摸下巴:“我记得他小时候经常混在女生堆里跳橡皮筋,而且还是跳得最好的那个,身体非常灵活,扭来扭去软得很,不喜欢女生也正常。”
江晚眠一脸迷茫:“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