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一脸的疲惫,身上的旗袍脏了,头发也有些乱了,却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让人看着无比心疼。
“丫头,等等。”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从厅外走了进来,一身雍容的气度,不怒自威。
“你周家大小姐的身份,还轮不到他周夷章来决定!”
这个老人正是周伯年和周夷章的亲大伯,也是现在周氏一族的族长,周荣。
周凝的父亲周伯年从小就跟这位大伯很亲。周老太爷去世得早,周老太太又偏疼老二,周荣心疼周伯年,待他就如亲生儿子一般。
后来周伯年去世,周荣看不起周夷章,他这一房便跟周夷章一家渐渐断了联系。
周荣背着手走到了周夷章面前,一脸愠怒地看着他。
“我竟不知道周家还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比一个小姑娘还不如!小姑娘尚且知道不为金钱出卖父母的心血,你呢?竟然为了独占大哥的遗产,要对亲大哥唯一的骨肉赶尽杀绝!我周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周荣是浦江大学的教授,教了几十年的书,门生遍布军政商各界,刚正不阿的名声也是远近皆知。
周凝托人将他请来,本只是想在他面前露个脸,博个好印象。没想到周凝临时跟许之行演了一出不为金钱所动的戏码,竟然打动了老爷子。
低着头挨着训,周夷章大气都不敢出。
说完,周荣向前走了两步,对着周凝招了招手,“丫头,来,过来,让大爷爷看看。”
周凝迟疑了一下,走到了周荣的面前。
“像,跟你爸爸长得真像啊。”
仔细端详着周凝,半晌,周荣有些哽咽地说道:“丫头,这些年,苦了你了。”
看着眼含泪光的老人,周凝鼻子一酸,真心实意地跪在了周荣的面前,“大爷爷!”
“好孩子,快起来。”周荣将周凝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再过几个月就是我们周氏一族宗亲大会召开的日子,到时候我会把你周家大小姐周凝回来的消息通报整个周氏一族!”
……
周夷章的寿宴算是彻底办砸了。
那天周凝,周荣,薛翠安几人走后,许之行也带着司徒烨离开了。众宾客一看这光景,呼呼啦啦走了一大半。偌大的鸿运楼,最后只剩下了周罗两家的亲戚勉勉强强吃完了饭。
周夷章一家子在上海滩变成了一个笑话,不管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周夷章夫妻俩干脆就在家里闭门不出等着风头过去。
此时,法租界的周公馆里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周晓趴在地上死死地抓着床柱子,歇斯底里的哭叫着,“不行!我不搬,这是我的房间,凭什么让我搬走!”
“阿晓乖,只是搬到隔壁的房间,这房间里的家具都旧了,娘再给你买新的。”罗婵娟站在一旁哄着周晓。
“你骗谁呢?这些都是欧洲定制的家具,你才不舍得给我买这么好的家具呢!你就喜欢买那些不上档次的便宜货!”
罗婵娟表情一滞,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虽说富太太也做了十几年了,但罗婵娟总改不掉身上的那种小市民的气息,做事总是抠抠搜搜。因为这一点罗婵娟没少被那些出身优越的富太太们笑话。
砰的一声,房间门被大力的踹开,周夷章怒气冲冲的走了起来,一巴掌扇在了周晓的脸上,“叫你搬你就搬,哪来这么多废话。”
说完对着身后的仆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仆人迅速的开始收拾房间,把衣服首饰什么的往隔壁房间搬去。
被扇了巴掌的周晓愣了两秒,哭叫的更厉害了。
罗婵娟赶紧将周夷章拉开,声音也带上了怒气,“老爷,你这是干什么?你心里有气冲着周凝那个小娘皮发去,你打我们女儿做什么?要不是周凝非要搬回什么她自己的房间,我们又哪里需要如此折腾!”
“你就知足吧!”
周夷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幸亏那丫头不是个精明的,一没要钱二没要玉芝堂,就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周荣那老头子今天都派人来催过了!你们现在还不收拾好,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就你每天惯着阿晓!”
周夷章越说越生气,“要不是这个败家女非要好死不死的去惹秦家二小姐,又怎么会惹许四爷不高兴?要不是许四爷掺和一脚,那周凝现在已经在巡捕房里关着了!还有那个金祥,也忒不仗义!我给他送了那么多钱,结果关键时候连屁都不放一个!”
“许四爷要买配方,跟阿晓有什么关系!”罗婵娟也毫不示弱,“咱们玉芝堂的配方谁不想要,那许四爷又不是傻子!再说了,周凝不是也没卖给他嘛!”
周夷章黑着脸,没有再说什么。
见状,罗婵娟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不过您也别生气了,周凝那丫头年纪轻又涉世未深,没有把配方卖掉,咱们就还有转机,说不定还有大机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