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偷梁换柱(上)
“顾小姐的意思是——”
顾昭曦环顾左右,忽然弯腰凑到他的耳旁,“这样……”坐在太师椅上的张敬慎有些措手不及,双手僵硬地搭在膝盖上,稍微倾斜了些身子,跟耳边的嘤嘤细语保持了点距离。尽管如此,双颊还是该死的有点热,遮在耳边的手偶尔触碰到鬓角的轻微声响,为何会那么吵?嗤嗤的声音吵的人心烦躁,吵的心脏也不停砰砰砰地响起不规律的节奏抗议。
不一会儿,空气终于恢复了正常流动,张敬慎坐正身子,用刚才听清的只言片语,脑海里大概拼出了整件计划。“不错,偷梁换柱、瓮中捉鳖,不过——还不够,得给他们加点料。”
“张先生不愧被称为‘张二爷’,行事严谨,深谋远虑。”
“顾小姐知道怎知我要去做什么?”
“也许大概能猜出来一些,毕竟我刚刚的法子是有些遗漏。”
“顾小姐聪慧睿智,顾全大局,不知我能否有幸和你交个朋友?。”
“当然,能认识张先生也是我的荣幸。”
是夜,月朗星稀,闷热的天气混着泥土的味道,草丛里的昆虫不时的扑棱两下翅膀,池塘里的青蛙不停地鸣叫。凉亭里,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男人站在台阶上,手里不停地拨着念珠,头上整齐的头发还算浓密,只不过仅剩几缕乌黑了。对面的男人看上去比他要矮上好几分,看起来也年轻许多。低垂的头挡住了他的眉眼,从侧面看起来很秀气,应该是个很温柔和善的男孩子。站在台阶上的人,嘴上的胡子几乎盖住了上半个嘴唇,说话的时候只能看见一排一字胡和下嘴唇一张一合。“年轻人,这话可以说虚的,事儿可得办实的。”
“我自知空口无凭,虚实真假马爷以后定会知晓。”看起来瘦弱的年轻人,此时的眼睛在黑夜里散发着坚定的光,看的站在台阶上的人心里竟有些动摇。
沙沙地脚步声,快速地靠近,一个穿着灰色马褂的人紧急的汇报,“马爷,都准备好了。”
“嗯,你去知会那姓赵的一声。行事小心点,别让人抓到了把柄。”
“是。”
“看来马爷很忙,那我先走了,还望马爷考虑一下。”
“那还要看你的诚意了,哈哈哈——来人,送这位回该回的地方。”站在台阶上的人慢悠悠地走下台阶,看着那位年轻人离去的背影,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嘴边露出了一抹老谋深算的微笑。
第二日一大早,警局的人又来到了文安帮内,周探长毫不客气地跨过了门庭,指挥身穿灰色制服的警察两边站成一列,周探长威风凛凛的从中间走向客厅,“张二爷,这一大早的打扰了!公务在身,还请您见谅!”
“周探长昨夜又审出什么了,总不会又来个死无对证吧?”张敬慎站在客厅的门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气势汹汹的来者。
“张二爷说笑了。昨日我仔细的审问过茶馆里的人,他们都证实了几日前赵副堂主把粮食弄到了后院里,只不过当时没人知道是粮食,只当是普通的货物,经过那日的事儿才知道竟丢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前夜里那人说您到过那里,不过如今死无对证,肯定不能因为一句话冤枉了二爷您。但今日恐怕二爷还得跟我走一趟,你说巧不巧,这人证没了,却有人找到了物证。二爷,还等什么,请吧!”
“周聘山,依我看你这探长的位子做的也够久了。”张敬慎走到他面前,双手收在背后,毫不畏惧的与他对峙着,“上次我那是给你面子,你这空口无凭就想把脏水泼到我的头上,是谁——给你的胆子?”
“呵,周某只是依法办事,定不会栽赃了二爷。若二爷执意不配合,就别怪周某不顾及情面了。”
“好,那我就再去一趟,若你再查不出个所以然,周探长的位置可就要换人了。”
张敬慎略过周探长,带头走出门口,走到陈廷处,两人默契的给了彼此一个眼神。周探长在他身后露出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表情,挥手示意他的人跟上张敬慎,陈廷也快速跟了上去。
人潮涌动的一家酒楼前,赵宗汝早就派人等在了这里,分离开拥挤的人群,两边尽是面带不善的守卫。,当然还有站的井然有序的警察。张敬慎看到这种场面,依旧不削一顾,神态怡然的独自进了酒楼。赵宗汝坐在一楼正对门的座位,捧着一本已经翻得很旧的书,颇为认真地看着。听到声音,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书,抿了一口温茶,才抬眼看走进来的人。
张敬慎走到他的身边,毫不客气地坐下,“赵副堂主在这儿等很久了?”
“也没多久,你我都知道今日在这,是来解决我们两个帮派之间的问题的。”
“解决问题?呵——就凭你那些小儿科的伎俩,赵副堂主想解决什么问题?”张敬慎咬了一颗葡萄,又用纸巾擦了擦手,“赵副堂主不愧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就连事实都看不清。”
“你——你别高兴太早了。”
周探长安排好人手,遂走过来招呼这二位,“两位要不晚些再聊,我们还是办正事儿要紧。”
张敬慎和他们两个来到了酒楼的储物仓库,偌大的仓库里东西放的七零八落的,只有中间堆放整齐的麻袋格外的显眼。不一会儿周探长的人把餐馆里所有见过这东西的人也给带来了,张敬慎环视着周围,外面的警察把仓库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略微潮湿的环境充斥着各种味道,甚至还能看见角落里虫子的踪迹。遂想着赶快解决了这事,“周探长的意思是人赃并获喽?”
“张二爷这是承认了?”
“周探长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就凭这些东西又能说明什么?”
“当然不能说明什么,若再加上我呢?”周探长还未答话,便被刚到的人给截了去。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人气势汹汹地站在仓库的门口,银色的头发被太阳一照,变得更透明了。嘴上的一字胡像鱼的腮一样,随着呼吸的频率一动一动的。犀利而浑浊的双眼,在所有人的身上都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张敬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