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别有用心
“张二爷,好巧啊。”赵宗汝隔着珠帘问候,不等里面的人回应便掀起帘子走到屋内,“刚刚在下面往楼上看,只觉得上面的人面善,没想到是张二爷。”
“呵呵,赵堂主事务繁重,想必身心俱疲,偶尔看走眼也无妨。”张敬慎坐在桌前未动,清闲地品着茶,仿佛是在与相识多年的故人聊天。
赵宗汝爽朗一笑,随后坐到了张敬慎身旁,继而才把注意力放到一言未发的顾昭曦身上,“张二爷,这位是?”他短暂地想了一会,故作惊讶道,“莫非这位是海城来的顾家的顾三小姐?”
张敬慎和顾昭曦对视了一眼,顾昭曦先他开口道,“赵堂主,久仰。”
“顾小姐客气了。我曾在海城和令尊参加过一场宴会,久闻顾副会长风华正茂,器宇轩昂,那次一见果然令人印象深刻。在这里能见到顾副会长的令爱实乃赵某之幸。”
“赵堂主过奖了,我父亲能和您相识也是缘分。”顾昭曦礼貌地回应着,“不过,赵堂主是怎么认出我的?恕我直言,我应该没与您打过照面。”
“呵呵,顾小姐和令尊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灵动的像会说话一样。”
顾昭曦莞尔一笑,现在也不知作何回应,只吐出了一个谢谢。
“赵堂主,这出戏已经唱完了,主人公是不是也应该散场了?”张敬慎说,“你看那台子上唱戏的人怎么还没下去,第二场戏马上就开始了。”
“张二爷,看戏可不能心急啊,好戏总要等到最后的。”赵宗汝含沙射影地说完后闷了一口酒,“好了,这场戏也看完了,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了。顾小姐,以后在这里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可以去聚友堂找我,我定会尽我所能。”
“多谢赵堂主,您慢走。”
“我们也回去吧,今天这场戏甚是无趣。”张敬慎喝完杯里的茶,率先站了起来。
两人出了戏院后,赵宗汝从走廊尽头的屋里走出来,淡漠的表情藏匿了波澜,也许始终是风平浪静。隐藏在镜片里的眼睛盯着戏台子眨啊眨,第二场戏才刚开始不是么?他的唇角微微扬起,手指在栏杆上打着节拍,小声跟着调子哼着……
夜深了,张敬慎在书房里踱步,他的脑子里总是不断地蹦出白天在戏院遇见赵宗汝的场景。他在想白天的事是否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目的又是什么呢。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试图忘掉今天的事儿。目前来说,聚友堂自然对文安帮构不成威胁,只是现在局势混乱,各种势力混杂在一起,若不能掌控聚友堂的动向和意图,文安县就没几天安稳日子了。张敬慎叹了一口气,随意地翻着书页,他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忧愁和不安。
第二天一早,顾昭曦就被人吵醒了。从卧房里出来,便看到李元祁与一个穿着棕色背带裤,戴着咖啡色帽子的少年在推攘着什么。走近一看,少年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硬是要塞到李元祁的手里,而李元祁推辞道:“我想你们真的弄错了,我家小姐不认识你说的那位先生,你把这些拿回去吧。”
少年梗着脖子大声说,“先生说了,就是送给顾小姐的,还嘱咐我一定要把花送到顾昭曦小姐手里,麻烦你把顾小姐喊出来。”
李元祁见少年如此强硬,便有些气恼,冷漠地说,“想必是那位先生弄错了,我家小姐刚来这里没多久,根本不认识什么人。”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准备用他那大嗓门把里面的人给吼出来。顾昭曦清了清嗓子,还未开口,那少年一溜烟停在了她的眼前,“请问您是顾昭曦小姐么?”
顾昭曦点了点头,“你是?”
“顾小姐您好,我是十里街上鲜花店的,有位赵先生在我家花店里定了束花,务必让我们送到您手里。”
“赵先生?”顾昭曦垂眸思索了下,她刚来这没多久,见过的人屈指可数,可没有人姓赵啊。难道是……她觉得这个猜测很离谱,但还是问道,“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赵先生没说,不过他给您写了卡片,在玫瑰花里。”说着就把花塞到顾昭曦怀里,急促的道了声别就跑远了。
顾昭曦把花交给李元祁,又拿起卡片,看到内容后眉毛不自禁的蹙起,又快速地合上,转身进了客厅。李元祁看到她情绪不好,盯着玫瑰花上未合拢的卡片,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上面写着:
【顾小姐您好,昨日见到您有些唐突,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今天这束玫瑰仅表我地主之谊,若有不妥,请见谅。赵宗汝赠】
赵宗汝端坐在书案前,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屋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金边眼镜框上都好像蒙上了一层水珠。赵宗汝扶了下眼镜,继续和桌子上的账单作战。这时,一个穿着藏蓝色马褂的手下人,弓着身子恭敬地站在他的面前,“堂主,这里有一封海城的王副会长给您的信。”说话间便把信封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赵宗汝面前,赵宗汝瞥了眼信封,面无表情地道:“知道了,下去吧。”
待那人走后,赵宗汝快速地撕开了信封,看完上面的内容,面色不由得有些愁容……
入了夜,树上的知了、草丛里的蟋蟀叫的更欢了,声音比屋里人说话的声音还大些。
赵宗汝把一杯凉茶推给对面的人,继而道:“陈叔伯,今个下午我收到了王副会长的信,他想邀请我去参加她女儿的生日晚宴。这件事您怎么看?”
对面的人轻笑了声,“就是一场普通的生日晚宴而已,还能怎么看。”
“可是我们跟他并无交情。”赵宗汝顿了一下,又说,“也就叔叔丧礼的时候来过一次,而且我怕……怕与他交往过甚,到时候顾副会长那边不好解释。”
“你跟解释什么!”对面的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茶水疯狂的往外溢。“你跟顾三小姐接触了没有?”
“见过一次,他也知道我是谁了。只是……她好像跟张敬慎关系挺好的。”
“跟文安帮有关系——”那人略思考了一会儿,继而又说:“先不管他跟谁有关系,你还继续跟她接触。对了,王副会长女儿的生日宴你最好也去。顾鸿沂老奸巨猾,想从他手里捞油水可不容易,看样子她的女儿也不简单,才来这几天就攀上了文安帮。王忠乾虽比顾鸿沂差点儿,但好歹也是商会副会长,手里头还是有点实权的,将来跟他合作也未尝不可。”
“宗汝知道了,我会去的。”
“宗汝啊,将来聚友堂就靠你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希望你都以聚友堂的利益为先。这个位子可不好坐,你自己多保重吧!”对面的人站起身,步履有些蹒跚的走出书房。
赵宗汝恭敬地道别:“宗汝谨遵教诲,还望陈叔伯放心。”
万籁俱寂,欢脱的蟋蟀也悄悄藏匿在草丛中,太阳东升之前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