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出医院,就响起一阵口哨声。
她只当是登徒子,并没有理会,再走两步,便有人跟了上来。
手腕被捉住,这时候,她才发现不是别人,是傅雨祁。
心下卒然一松,这时候,打量起他来,一身西装革履,竟像个寻常的富家公子,眉眼间不如往常凌厉,反而多了几分儒雅。
沈挽筝笑道:“吓我一跳,我还当是西晋那潘安出现了呢。”
他向她伸出手,“潘安?有什么说法不成?”
“你没听过貌若潘安这成语?”她将手递过去,触碰到他掌心的温暖。
情到深处,水到渠成,是骗不了人的。
傅雨祁道:“你就说是夸我还是骂我?”
差点忘了,他只是个粗通文墨的土匪,恐怕当真没听过貌若潘安一词。
“夸你生得和潘安一样俊俏。”
“这话听着受用,”他笑,竟是横看竖看都顺眼。
又听他道:“你们读过几年新学的女人,是不是就喜欢这洋装?”
沈挽筝歪着头故意仔细地看,“要我说呀,咱们傅大帅穿什么,我统统喜欢。”
“瞧瞧这小嘴儿,我以前说什么,女人就跟勤务兵一样,勤着用自然就听话,不如晚上……”
不知为何,他每说一句话,她都能想偏。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挽筝掐他手。
他吃痛,“掐我作什么,我是说学洋人吃饭看电影。”
“不信你的鬼话。”
摸到他口袋里四四方方的电影票,她掏出一看,定军山。
军人的浪漫细胞真要命。
傅雨祁得意地睨她,“这可是中国人第一部电影,很难买到。”
“像是一折戏。”
“还真说准了,戏曲片。”
“你不是头一回看电影么?竟然头头是道。”生出几分质问的意味。
他刮她鼻梁,“我一向爱听戏,定军山早听了百八十回了,你这醋吃得没谱儿。”
“谁说我吃醋?”沈挽筝矢口否认。
他扬声一笑,“对对,你没吃醋,只是打翻了坛子。”
医院附近就有西餐厅,两人脚下压着马路,倒像一对北洋画板上的摩登情侣。
傅雨祁说:“送你一把扇子。”
她展开那把檀香扇,端详着。
“你想吃什么?”他道,“等时局稳定了,明媒正娶将你抬进帅府的大门,好不好?”
“你在看什么?”他凑近,好奇扇子上有什么令她着迷。
“我在数数儿。”提到这个话题,她没由来地想要逃避。
“数什么?”他问。
“你看,这上头的美人。”她晃了晃扇子。
他也像个孩子似的,逐一点算扇子上的人物,“十个。”
“不对,是十一,树后面还有一个。”她指出。
“应该是十二,我记得这样的扇子都有十二个。”傅雨祁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沈挽筝又数了一遍,还是十一个。
他一把搂过她,“这儿还有一个。”
她笑着扭身脱开,“不正经!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想不想回沈家看看?”
忽然拨开她的伤口,心脏仿佛骤然一窒,挽恒走了两年了,她有什么颜面回去见双亲,只能暗地里托人照拂,每次听到沈家的近况都会大哭一场。
现在,她也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