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上,不管是医护人员或是家属病患,每个人行色匆匆。
沈挽筝这才发觉,在这座宏伟的建筑中,奔走着最脆弱的消费者,时间不经意流逝,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生命的刻不容缓。
心底涌出一丝愧疚,竟然忘记了基本的常识,伸手捋头发。
若有朝一日成为了医生,手术中出现这样的情况,她难以想象后果。
赵亦安生气也是情理当中的。
“沈小姐。”
醒过神,循声望过去,是一个陌生的护士。
“赵主任让我叫你入内。”
“好……我消完毒就来。”
顿了顿,沈挽筝又问:“有没有剪刀?”
护士愣了一下,“你拿剪刀作什么?”
她沉吟片刻,“头发太长了,我想剪了。”
护士笑道:“那怎么行,自己剪的多难看,还是到剪头发的师傅那处剪吧。”
沈挽筝摇摇头,央求道:“哎呀,我不在意的,你就给我好不好?”
“好吧好吧。”护士见她执意如此,便从护士台取来剪刀,递与她,“小心些。”
剪刀发出冰冷的寒光,她手指扣着孔,眼神踌躇。
仅仅几分钟,她下定了决心,深深吸了一口气,虽有万分不舍,终究还是拉起头发。
咔擦咔擦——
她剪完一侧,断发握在手里。
盯着,叹息着,再也挽不了发髻了。
跟住另一侧,沈挽筝毫不犹豫地剪断,转瞬只剩下及耳的短发。
护士惊讶道:“真真是有魄力,不后悔?”
她笑而不答,将断发用旧报纸裹起来,放入储物柜,是要带回家留个念想的。
待再次进入手术室,赵亦安很快发现她头发的变化,面上划过一丝诧异,没有作声,依旧低头专注手术。
手术持续了一个时辰,成功落幕。
这场直观的现场体验,是从课本向临床初步的过渡。沈挽筝十分羡慕赵亦安他们几位,配合得忙而不乱,有条不紊。
惊叹新兴医学的快速发展之余,她恍惚记起偶然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中国医学的外科手术早在华佗时代就有了萌芽。
足以说明中国人的智慧并不落后于他国,甚至更为超前,却在晚清时期一直沦为挨打的弱国……
思绪溜着,病患已被推了出了手术室,沈挽筝则留下与护士清理手术台。
“怎么剪头发了?”赵亦安取下眼镜,揉揉眉心。
消毒医用器械的手一滞,她声音发闷,“碍事……”
赵亦安试着安慰她,“手术中消毒必须做到严格,我希望你不是在生我的气。”
沈挽筝忙否认,“没有,是我自己的意愿,长发确实浪费许多不必要的精力。”
“嗯,我知道你们姑娘面儿薄,今天让你难堪了,不如晚上请你吃西餐?”
她婉言拒绝,“不了,晚上我想去图书馆……”
“那你还是在置气?”他有意曲解她的意思。
“其实我家里有个孕妇需要照顾……”沈挽筝将秋蝉拉出来当挡箭牌。
受过几年西式教育,自然知道共进晚餐算不得什么,但此处是烟阳,万一叫傅雨祁的人瞧见,岂不是说不清了。
一个陆江沅那家伙便冷了她极长时间,府里更是流言蜚语,不堪入耳。此刻若再出现个赵亦安,傅雨祁非杀了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