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挽恒陷入了沉思。
裙带上位这四个字,仿佛一根刺,钻进身上一寸看不见的地方,他越发觉得难以忍受。与沈挽筝囫囵说了几句话,从便门走出院子,去了一个新开的西洋照相馆。
“哟,挽恒来了!穿上军装人模人样的啊。”
里面一共有五个人,皆是沈挽恒的朋友,说话之人是才留学回来的赵润生。
“死开,润生,前儿你说你留日期间加入了同盟会?”沈挽恒落座,自顾提壶倒水,一顿猛灌,“可是这同盟会不是已经被迫解散了麽?”
润生道:“孙先生在东京另组了革命党,我们也一直跟南方政府保持联系。”
沈挽恒道:“好啊,你们几个,我可是北洋的兵,如今外头风声正紧,袁大总统疯狂抓革命党,也不怕我回头带人将你们统统抓起来邀功。”
润生意味深长地嗤笑一声,“挽恒,你可别忘了,你跟我们来往密切,是一条线上的,如何能置身事外?”
沈挽恒微微一愕,心有不忿,“谁他娘的知道你们有这么多身份。”
“现在,你知道了吧?”
霎时,一支洋枪抵在了沈挽恒的脑门,是润生袖中藏着的。
其余几个青年也伸手去掏枪,润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按兵不动。
沈挽恒登时大惊失色,不敢动弹,“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你们居然威胁我?”
润生眼眸闪过一丝激动,慷慨陈词,“乱世剑拔弩张,南方战火不断,你加入我们,一起革命。七尺之躯付与国家,换来天下太平,是大义!我相信在孙先生的带领下,迎接我们的将会是个美好的未来。”
润生见沈挽恒不说话,又道:“我们此次的任务是刺杀瑞亲王。”
沈挽恒不解地重复了一遍,“瑞亲王?”
润生道:“据可靠情报,瑞亲王是宗社党的头目,准备与日本人联手在黑龙江发生动乱,复辟前清……”
“润生,这是秘密任务!”之中一人发出了反对之声,打断了润生的话头。
“闭嘴,我自有分寸。”润生顿了顿,又道,“宗社党乱中国,你以为日本人是真的想帮助瑞亲王?不过是想要东北独立出来,进而占领。寸土岂能让他人酣睡,你懂吗?”
沈挽恒眉头紧锁,孰轻孰重,全然分不清了,只觉浑身热血沸腾,脱口道:“好,我加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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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已有消息递到傅雨祁跟前,说是袁世凯欲策划复辟称帝,急需各省军政的支持,并承诺傅雨祁事成之后,封公封爵。
他不由发了个怔,老袁这是唱的哪出?若当真重回封建统治,岂不是又要掀起战争。
事不宜迟,得趁此机会向老袁多讨点军火。
于是,吩咐道:“长青,你速去拍封电报,唯大总统马首是瞻。”
“是,长官。”
时气暖一阵,寒一阵。
傅雨祁嗓子越发低哑,常是咳起来没个头,寻戴维斯开了西药,吃了数月,总不见起色。
年轻的洋大夫也束手无策,无奈之下推荐他中西药一并使用。
他一笑付之,只自己是十分清楚的,心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