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屋里反复踱步,但心里却不怎么在意成匈的事。他想着无非就是窦家来了人,那上了年纪的姥爷心中,偏偏记挂着年幼时便不呆在自己身边的成匈。其实平日里成匈便不常回家,只是从未被母亲发现过,全靠大哥和自己为他瞒着。
然而现在倒是摊上窦家的人,说巧不巧的又被母亲知道了。两桩子事碰到一起必然会都出来找成匈。
霍伯赢扶住额头料想着不出一会母亲势必又来催自己。果不其然,他这边刚躺在椅子上,电话又开始响了。
“这是长阖军部。”
“小三爷吗?夫人叫你回来,二爷他刚才回家了。”
“好,我知道了。”
他搁下电话,推开窗子对院子里的人喊道:“刘副官,备车。”
霍家屋子里倒是热闹的紧,一屋子的人都在拿楚君打趣。
霍骁前些年取了个妻子,是刘副官的亲妹妹,性情与楚君可谓是像极了。这会见到楚君,自认为是缘分,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霍骁一见这场景,笑道:“你俩倒好了,如今这婚事还没敲定,这关系就如火似荼的。若楚君真进了咱霍家的门,你俩还不整天腻在一起?”
他虽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看法。他第一眼便不怎么喜欢这窦家的表妹,只因她看起来精明有野心,不像是与伯赢可以安稳度日的女人。但奈何窦家一心想让这位妹妹嫁给霍伯赢,于是在两人年少时便定下了婚约。
他替伯赢感到可惜,神情间的无奈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楚君望了一眼,说:“表哥在想什么?”
霍骁打了个激灵,看着面前那挑衅的双目,他紧紧盯着楚君嘴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只是一时走了神,也没有在想什么。”
楚君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表哥在想我与伯赢日后的事。”
薛井没憋住一下子笑出了声,嘴里刚喝进去的水也喷了出来:“这不是还没成吗?”
说完,薛井和霍骁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面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霍骁知道薛井跟在长阖军部那么些年,自然也懂得谁与伯赢的联系最多,也懂得又是谁深的家中人的欢喜。但是他实在不知母亲是怎么想的,既想着陆一曼嫁给伯赢,又不忘这窦家妹妹也嫁进来。母亲在怎么也总不能说出二女共侍一夫的话来,但如今这世道这样的事还真是少见。只晓得父亲在外也有几房姨太太,但都是不出现在别人眼中的那种。
可如今母亲却光明正大的让伯赢娶妻,真不知伯赢回来后会如何做想。
他在沙发上听着妻子与楚君谈笑,一股子无名之火顿时上涌,忙起身到院子里找母亲去。他刚到院子就看见几个联络员压着一脸丧气的成匈往前厅走去,那几个联络员虽然是听伯赢的指令,但仍是不敢对成匈有多用力。霍骁看着成匈的样子,只能苦笑的摇了摇头。
他走到窦丽音身边,见她还是在专心致志的浇花,他一把夺过窦丽音手中的花洒,疑惑的问:“母亲,您不是喜爱一曼姐的吗?那今天的事您到时候可怎么对一曼姐解释?难不成对她说让她委屈委屈做个姨太太?”
窦丽音笑了笑,从霍骁手中把花洒拿了过来:“你虽是他们的哥哥,却还是不懂这些道理。”
“那是什么道理?欺骗别人感情的道理?”
霍骁长呼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身为他们的大哥,哪有不为他们着想的道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心一意对伯赢好的人最后什么也不是,而母亲娘家的人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和伯赢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了霍骁脸上。
他愣了会,捂着脸听见窦丽音淡淡的说:“我若不对陆一曼好,她便会认为毫无希望。霍家若是不对她有恩情,她哪里会心甘情愿的为伯赢做事?这么小的事,连伯赢都懂得的道理,你难道一点也看不清楚吗?”
他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
转头看见楚君站在门外,笑盈盈的看着刚才的那一幕。那张脸上有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风云般令他胆寒。
他有些不舒坦,本想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的走回去。然而经过楚君身边事,楚君轻轻喊了声:“表哥。”
他不敢回头,只见楚君仍旧是笑着走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陆一曼那样的女人,不过是斗争的工具。”
他愤慨的死死盯着楚君,听她又说:“我不过是说了实话,有错吗?陆一曼的事只有你们这些被蒙在骨子里的人看不明白,你、成匈和小姑夫。你们三人一直在长阖军部,见惯了陆一曼那份情感,见惯了日日夜夜的付出,所以你们才会可怜那个女人,才会为那个女人鸣不平。你们和外面那些一穷二白的人有什么区别?但凡是身在局内的人那个不是一清二楚?我和伯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性情这一点上我会输给你吗?从他救起陆一曼的时候我就知道,任外面的人如何说,任别人如何讲那个女人的好,我都清楚伯赢不会轻易救一个无用的人,也不会轻易去砸重金在一个女人身上。表哥,该明白的道理不用我与姑姑讲给你听,该有的立场你也要站得明白。”
霍骁看着得意的楚君,渐渐明白了这里面的黑暗。他回头凝望着院子里的母亲,见到母亲也是同样的神情,他心里那股恶心劲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他赶紧跑回屋子里静静地坐着默不作声。
沙发还没有捂热,他就听见一阵嗒嗒的皮靴声有力的走来,一双皮手套用力甩到沙发上。他听见身后的人对着成匈喊道:“长阖找不到你,羌阳也找不到你,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你跑哪儿去了?”
成匈抬起头,脸上还有着没洗净的泥巴。
他瞪着一双眼看着满屋子的人,霍骁以为他要说什么狠话,以为他又要与伯赢吵起来。哪知成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静静地说:“我只是去散散心,外面的太阳可真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