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上楼后,沈霁紧紧的攥着拳头。心中的怒气怎么也掩盖不了。俗话说人心隔肚皮,她总算是见识到了。
晚上,绑匪又打电话来,叫沈霁把银元用箱子装好,明天下午三点送到火车站外面,到时会有一个卖报的男孩去拿。
火车站人多混杂,且大多都拎着箱子,很容易鱼目混珠,然后趁机逃之夭夭。沈霁心想,这绑匪倒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一开始绑人的时候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沈霁道:“那我三叔呢?我得知道他安然无恙。”
绑匪说:“你放心,只要银元不少,我自会让人告诉你沈先生在哪。但如果你带来了警察,可就别怪我杀人不眨眼。”
挂了电话后,沈霁给徐梦泽打了个电话,把绑匪的原话跟他说了一遍。
徐梦泽没多说什么,只说:“知道了,你明天中午来我家拿钱,我让司机送你去火车站,省得银元半路被人打劫了。”
“好。”
刘妈就站在沈霁身边,她集精会神的听着,两个电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霁挂了电话,看刘妈还一直站在她身边,于是问:“刘妈有事?”
“……也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小姐晚上想吃点什么?”
沈霁这一天舟车劳顿,又费心劳神,晚饭也吃不下,她现在只想洗洗睡。
“不吃了。我洗个澡就去睡了。这一天可真是……”沈霁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自顾自的走进了浴室。
第二天没等到中午,一大早沈霁就去了徐家。
刚进徐家的门,就看到徐梦泽在听电话。
徐太太刚从楼上下来,看到沈霁立马笑道:“沈姑娘来了。春兰,赶紧给沈姑娘看坐。”
徐太太重封建礼数,于是沈霁立马笑着行礼,“太太好,沈霁冒昧登门,失礼了。”
这年头,在上海这个地方还能看到这么懂礼数的姑娘,徐太太不知有多欣慰多欢喜,哪里还会怪沈霁失礼。
“沈姑娘是来找梦瑶的吧?那丫头惯喜欢睡懒觉,这会儿还没起呢,我这就让春兰去叫起。”
“太太,我是来找梦泽哥的,就让梦瑶继续陪她的周公吧。”
徐太太看了看在接电话的徐梦泽,心想难怪这小子今天起这么早,要是平常只怕起的比梦瑶还晚。
“那沈姑娘可有用过早点?”
“有劳太太费心了,我已粗浅吃了些。”
“那就陪我再吃点吧。”徐梦泽过来笑道。
沈霁想着徐梦泽肯定是有话要跟她说,便点头答应了。
于是徐太太乐呵呵的让春兰给两位把早点端上桌。
看着沈霁和徐梦泽走进餐厅的背影,徐太太笑着自言自语:“真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姑娘。”
徐梦瑶站在楼梯上打着哈欠,看她母亲一脸陶醉的看着沈霁和徐梦泽,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我敬爱的母亲大人,您就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沈霁和我哥,不可能。”
徐太太被自己女儿的一盆凉水泼得直冒烟,“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姑姑根本就不愿你桦表哥娶沈姑娘,她心里的如意儿媳妇是你舅舅的女儿,你嘉安表妹。”
徐梦瑶毫不留情的说道:“可娶媳妇的人是桦表哥,他决意要娶的只有沈霁。再说了,就算沈霁没有跟桦表哥在一起,也不可能便宜我哥。”
徐太太气得抬起了自己的玉手,要不是顾及自己的身份,只怕就要教训教训这个不孝之女了。
不过说到底女儿也是她生的,还真有点舍不得打,便只好把抬起的手又安放在了自己的玉腿上。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混账话?好歹是你哥,你不帮着说句好话也就罢了,反倒往他身上泼脏水,有你这么当妹妹的吗?”
“母亲,做人不能昧着良心。我哥从十六岁到现在,都谈了多少个女朋友了?哪一次不是这边还没断,那边又起了一桩?哪一次不是惹得人家差点投河自尽?沈霁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不能让她被我哥这样的人祸害了。”
徐梦瑶说完就走,完全不给徐太太说教的机会。徐太太虽然气的够呛,但也无话可说。谁叫他儿子真就这么不着调呢。
餐厅里,徐梦泽正贵气的吃着早点。沈霁实在是吃不下东西,便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小口吃点。
“昨天我就叫人在你三叔家外面守着了,你睡后,刘妈出去了一趟。今早你前脚出来,她后脚也出来了。刚给我打电话的,就是跟踪刘妈的人。”
“真的是她?”沈霁多么希望不是刘妈。
徐梦泽是个风流的人,脸上总喜欢挂着略显挑逗的笑意,“我派人去查过,刘妈有一个女儿,在歌厅当舞女,今年上半年开始去的,我还照顾过她生意呢。”
“怎么会呢?刘妈虽是下人,但我三叔从未亏待过她。她怎么就缺钱缺到让女儿做舞女,自己还绑架与她有恩的主家?”沈霁实在是想不通。
徐梦泽笑道:“开你三叔的车,从你三叔家里绑架走你三叔,既顺顺利利的进门绑走了人,又顺顺利利的没有被任何人察觉。什么绑匪这么大本事?刘妈又是什么耳朵?汽车那么大的声音,真就一点动静都听不见?她怎么可能脱的了干系?”
“你们在聊什么?”徐梦瑶洗漱完,也过来吃早点。
徐梦泽把她当空气,沈霁也没空理她。
沈霁现在只关心她三叔的事,“但是刘妈不会开车。”
“刘妈不仅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她儿子原本是蹬三轮的,后来给某个富贵老爷当司机,觉得自己挣了点小钱,于是开始染上了大烟。为了他,他母亲把他妹妹逼得当了舞女。绑架你三叔,自然不是刘妈一个人,还有她那抽大烟的儿子。”
徐梦瑶嗤之以鼻,“这个当妈的还真是尽责。”
沈霁也是气的心里冒火,“愚昧无知,她以为大烟是什么好东西?还逼女儿当舞女去供一个废人。当年林则徐老祖宗怎么没一把火把鸦片都灭绝?”
徐梦泽笑道:“火?利益才是火,不过它烧毁的不是罂粟,而是道德和良知。”
“那现在怎么办?就白白把五百银元给一个大烟鬼?”
“当然不是。我徐梦泽可不做这种被人骑在脖子上撒尿的事。”
徐梦瑶也笑道:“你就放心吧。谁的流氓都耍不到我哥身上。”
既然知道了是谁弄出了这些事,沈霁相信徐梦泽一定能查到她三叔被关在哪。但要说完全不担心,那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