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台风来了
沿海城市的人都知道台风是一种很常见的极端天气。尤其是岭南一带的海边,每年夏秋月份都是台风频繁登陆的时候。
每每那时,都有狂风暴雨伴随。街上的房子不是被水淹了,就是被大风刮倒了。贺相思枕在床上,闭目听窗外狂风骤雨,她今儿是第一次见识到台风的真面目。
这一夜,高楼大厦的人高枕无忧。
茅房陋室的人相互依偎成团,茅顶屋被大风掀开了,骤雨倾注而下,室内顿成汪洋,还有一些屋子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孩童吓得哇哇直哭。
暴雨过处,人间极惨。
贺相思累了,她很快便沉睡进梦乡了。
梦中她见到许久未见的祝临风,他清瘦了许多,也更为黑壮些了,他正坐在一叶小舟上,跟这漆黑的天道搏斗。倾盆大雨下来,他身上湿漉漉的,可那双眼睛却如狼似虎的盯着她,仿佛在说,贺相思,你跑不掉的。
她从梦中吓醒,受伤的腰椎刺刺的疼。
疾风骤雨嚣张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下午,风才稍稍少了些。大街上满是废墟,倒塌的房屋,刮倒的大树,进水的仓库,空气中有些凉。
宫以墨愣愣的站在自家仓库前,一场暴雨,把他最后的筹码全部泡汤了。
昨夜那场大风着实历来,用铁皮盖着的仓库都被掀开了,铁皮不知道被风刮到哪里去了。他上千斤陈皮敞开肚皮,直白白的让雨浇水淋,他茫然的站在仓库前,脑子彻底空白。
宫泠应报社要求,前来采访受灾群众。她走到宫以墨身后,斟酌道:“哥……”
宫以墨甩开她的手,淌着水往里走去,将漂在水面上的陈皮一一捞回来。宫泠见他癫狂的模样有些害怕,她试着走上前去劝慰,再度被宫以墨甩开,他开始对她大声咆哮:“你知不知道这些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这里有七年的皮,和十年,十二年的皮啊!都是极其珍贵的!”
宫泠怔怔的望着他。
宫以墨不理他,自顾自的朝前走去。却一脚踩到铁板上,长钉穿过脚背,他惨叫一声摔进水里,猩红的血液从脚底板漫出来,迅速染红了那滩浑浊的泥水。
宫泠一边叫着哥哥,一边将他搀起来。宫以墨怔怔的望着地面,那一瞬间他好想铁钉穿过的是他的大脑,这样他就不用活下去了。
白云飞坐着黄包车从他们身边经过,纯当没有看见。
贺相思躺在床上听白云飞汇报工作,亏得提前做了准备,不然这场强台风过后,他们就损失惨重了。如今单单是摧毁两个空仓库而已,并无人员伤亡。贺相思闻言,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白云飞温声道:“倒是宫家损失惨重,听闻宫以墨最后的一千斤陈皮底牌已经全部泡汤了。”
贺相思翻书的手顿了顿,无动于衷道:“那还真是挺可怜的。”
说话间,绿烛上来传报说。小福子带着医生来了,贺相思说让她们上来吧。白云飞担心道:“这么久了,徐司令的人还是每天都来吗?”
贺相思点点头:“他得知晓我好成什么样了,或者是他想知道,我几时死。”
白云飞听着这句话,沉默的不敢开口。楼梯口处传来脚步声,三声敲门声响,小福子带着医生走进来。白云飞识相的退了出去。
贺相思别过头,伸手拿书。小福子也没跟她客气,只是说,例行检查。
医生如往常一般为贺相思检查身体,因着她终日躺在床上,是以穿的比较舒适随意。探听心跳的时候,她的衣领滑了下来,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来,小福子望着她蝴蝶锁骨上的蝴蝶胎记:“这蝴蝶可真好看。”
贺相思将衣服拢上:“谢谢。”
检查完身体后,医生先走了出去。小福子坐到贺相思旁边,一直以来都是贺相思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现在风水轮流转,她很喜欢这样欣赏贺相思的模样。
“告诉你个好消息,前日总都督下了批文,徐司令开始全权接管江城。这不台风一过,徐司令便要裁撤掉警察局的人了,不知道你听着这个消息开不开心?”
贺相思笑道:“其实不是很开心。如果你们能离开,我就开心多了。”
小福子只是笑,笑过后,立即变了张脸,说着你小心。便起身走了,贺相思转头望着窗外,心头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房殊是下午的时候到贺相思这来的,只留了东西,人没有进来。项书文边嗑着瓜子,边说那是只千年老狐狸。
贺相思想,这只老狐狸怎么忽然来找自己?
他是知道些什么了吗?
一直到第十二天,房殊在家里接到了贺相思的电话,她说让他到她家一趟。房殊微微一笑,好像奸计得逞的样子。
贺相思还是躺在房间的弟床上,只是开了窗,屋内格外敞亮,留声机里播着项书文唱的小曲。房殊拿过一颗苹果,坐在贺相思床边的凳子上:“贺小姐好,不知你请房某过来是为什么事呢?”
“你跑来我这里送了这么多东西,又是因为什么事呢?”
房殊笑了笑,他将苹果抛起,又放下,重复两三次后,他直白的看着她,笑道:“我要娶你。”
贺相思闻言,如遭雷劈。她呐呐道:“你说什么?”
房殊放下苹果,一手撑着床沿站起来,上身慢慢的朝贺相思靠近,贺相思将脸别到一边,他看着她的耳垂,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要娶你。”
“为什么?”
“因为只有我配得上你,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我。”
贺相思笑了,笑过后憋着眼泪说:“房大当家不愧是开赌馆的,口气大的吓人。”
房殊笑道:“我是开赌馆的,但我从来不赌。”
“为什么?”
“因为我逢赌必输,所以为了赢,只能看别人赌。”
贺相思看着他,他也看着她。良久后,贺相思说:“我不要嫁给你。”
房殊耸耸肩,无关紧要道:“我知道,所以我要开始追求你啊,顺便提醒你,不要有秘密落在我手里,不然可由不得你不嫁了哦。”
“我没有秘密。”
“真的吗?”房殊的狐狸眼微微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