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女子不该那样的活着
“我们离婚吧。”五个字,将祝临风的灵魂一片片击的粉碎,他看着这个一脸平静无波的女人,他很少能在她脸上看到其他情绪,她总是淡淡的,清淡而优雅的微笑,沉静如沉沙石的眼睛,看他如看没生命的死物。
他所有的愤怒像是打在一拳棉花上,软绵绵的。
他咬牙,抡起拳头来。绿烛拽住他的手:“二爷,你不能动小姐。”
绿烛出身于武艺世家,尤颤咏春。咏春以巧劲制服比自己强大数倍的动物,祝临风拽了好几次手都没能拽回来。贺相思徐徐起身,理了理衣襟:“二爷,安。”
祝临风朝她吼:“你给我站住!”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她,只被绿烛反手一剪,他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一软,齐齐趴到地上去了。他拧过脖子,圆鼓鼓的双目直溜溜的盯着贺相思,那个——他名义上的夫人。
原来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的。
原来她真的不在乎是否会失去他的。
她跟那些围绕丈夫孩子而生的女人不一样,她是什么都不看重的。
贺相思踩着木阶一级级的往上走。祝夫人还站在走廊上,看着她的儿子受到一个女仆的压制。壁上灯幽幽的洒在她的侧脸上,黄晕灯光晕照下,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她在她身边不远处站定:“婆婆。”
祝夫人转过头来看着她:“没想到你这个裹小脚的女人,比留过洋的郭南枝还厉害。”
“我的残缺是在脚上,你们的残缺是在心里。”
祝夫人盯着她的眼睛,那样的清明跟着胺脏的尘世一点都不搭配。看着她的眼睛,她会想起祝老爷临死前的场景;她急急转过头去,这是她内心深处最阴暗的秘密,最不能被人窥探的。
祝夫人的视线落在楼下的大厅里,祝临风拽起西装外套,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了。“太要强的女人,没人疼的。”
“相思,受教了。”
她微笑颔首,像在学校认真听课的学生。祝夫人向来好教养,这次也笑了,笑容里透出些面目狰狞的模样来:“贺相思……”
话未完,转身便走。
诺大的走廊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目视前方,朝前路一步一步走去。被疼是一种什么滋味?从来没有感受过。被疼的人不会在鸡槽,狗盆里跟畜生抢食;被疼的人不会因为别人一句我教你而哽咽落泪;被疼的人不会承受不住别人对自己的一点点好。
被疼才有哭的资格,她不会哭的,因为——没人疼。
她从一无所有的叫花子走到现在这一步,不容易,不甘心就这样成为一只笼中鸟。人人都说男人跟女人是一样的,那么男人能在这世上闯出多大的成绩,她也能做出多大的成绩。
人来世上一遭不容易,怎么不可以……
“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呢?”贺相思一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扭,哒一声锁扣轻启:“我生来没有公主命格,只能称王。”
她裹着三寸金莲,走进了房间。
翌日,课后。
郭南枝震惊的看着贺相思:“你说你要跟祝临风离……婚?”
贺相思点点头。
攀栏蔷薇在风中摇曳一下身姿,贺相思笑道:“很惊讶?”
怎么可能不惊讶,他可是祝临风啊。郭南枝心道。
贺相思柔声道:“当初你不也不要他吗?怎么现在我离开他,你那么震惊。”
郭南枝转过头来看着贺相思,蔷薇花瓣从栏杆上跌下来,一片片的,摔的很重。贺相思匍一垂首,看着自己的指尖:“老师,我不是你的情敌,希望你能好好教我。如果你因此需要我给你报答的话,我是完全可以同意你开出的所有要求的,无论……它有多么让人意想不到。”
郭南枝的手紧了紧,唇舌骟合了好几下,却没有开口。
上课铃响了,贺相思慢慢起身,慢慢的走回教室。郭南枝目送她远去的背影,这个女人……直白的让人措不及防。
晚上,郭南枝到北街新开的咖啡馆喝咖啡。起身到洗手间时,听着有两个外国人在洗手间门口说,一个没带翻译的中国女人,竟敢独自来谈生意了。
一外国贵妇模样的人说:“还是一个裹了小脚的女人,她走路的姿势特别奇怪。”
“你说,把她的鞋子脱下来,那双脚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很想知道呢。”
郭南枝净手后。花了点小费向咖啡馆打听那个小脚女人在哪里与人谈生意。工作人员告诉她,在二楼的203包间,郭南枝道谢后拎着手提包往楼上走去了。
她用翻译的身份打开了203的大门,霎时间一应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了。贺相思转头看去,侍应生走进来,用英文解释说,这位郭小姐是贺姑娘的翻译。
郭南枝柔柔一笑:“大家好,我是贺经理的翻译。”后又用英文再解释一遍。
贺相思直直的看着郭南枝,最后转头与站在一旁的侍应生说:“对,她是我的翻译。”
威廉先生:“我还以为白云飞是贺总,你的翻译的。”
郭南枝这才看到贺相思旁边坐着一个男人,贺相思颔首,笑道:“他是我哥哥。”
“异姓也能是兄妹?”威廉问。
贺相思:“四海之内皆兄弟。”
郭南枝尴尬的走到贺相思旁边,她是为解她的困境而来的,却不知道,她身边早有能人,不觉得自己此番作为有些多此一举了。
一场聆听下来,郭南枝见识到了贺相思的生意头脑,也见识到了白云飞的交际能力,贺氏产丝绸,海外极其钟爱这类产品,是以方才贺相思在跟威廉谈的便是一笔丝绸买卖。
一场商战结束后,白云飞送威廉先生出去。
贺相思看着郭南枝:“谢谢你。”
郭南枝:“我似乎没帮到你。”
“但是你来了。”贺相思笑道:“你来,就证明想帮我。”
郭南枝没有说话。半响后,她问:“你很喜欢做生意?”
“是的。”
“为什么呢?”
“估计是天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