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徐司令到江城
第四十九章徐司令到江城
渡轮响,祝临风站在甲板上眺望堤岸,他还是想在人群中找到那个人。昨夜与郭南枝一番争吵后,连郭南枝都不来送他了。祝思淼上学去了,琴姨将他送来渡口,他站在甲板上看到琴姨朝着他挥手。
汽笛响,轮船启动。岸上人跟着船动,他们拼命的在挥手,垫着脚尖拼命的朝轮渡上挤一眼。江城是座侨乡,太多人往海外跑了,而所有人都知道但凡是能在这块土地上找口吃的人都不会背井离乡,离开不是自愿,是不得不选,他们决定离开家乡,奔赴异国他乡的那一刻起,都以为外面是有饱饭吃的。
而这边的家人也都期盼着,他们能从大洋彼岸那边寄回好消息。
我们每个人都如此渴望幸福,即使有时候需以分离为代价。在那个时候,很多人不知道,有些人一离就是一生。
祝临风转过身,眼圈晕上了一滴泪。甲板上流眼泪的人很多,他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所以没人关注。
轮渡响,洋船远,他们出发了。
贺相思在公司办公时,听到一阵汽笛声响,她签字的笔忽然顿了顿,心绪有些乱了。
白云飞昨天跟她说,祝临风今日要到南洋去。
如今时局动荡,处处都不安生,外头的世界就更是艰难了。她斜头望窗外,见有花尾渡经过,她心想:祝你平安。
当夜,江城出了件大事,徐司令要到项书文的水云间听戏。当地乡绅捧心陪同,贺相思亦在其中。
下班后,贺相思直奔水云间。小伙计已在门外挂起了霓虹灯牌,大大的字写着今天的戏牌,贺相思看了看,是徐司令最爱的《满堂欢》。
还没到宴会时间,里头便人头涌涌了。商会会长宫以墨笑意盈盈的在与各方势力盘旋。会长之位原是祝临风的,只是祝临风破产,那位子便落到宫以墨头上了。
宫家与贺家在江城是死对头。
贺相思徐徐走进,人见即称贺总。她微笑以对,宫以墨大赤赤的坐在红木酸枝椅上,睥睨着贺相思,眼中满是鄙夷。贺相思在她隔壁桌落座,两人只当从未见过对方。
忽而一阵躁响,有人高呼徐司令到了。众人纷纷起身,贺相思看见房殊携着一众人走来,走在正中间的,正是那些人口中徐司令。彼时有人在旁小声道:“这房殊怎么跟徐司令走到一块了?”
“谁知道呢?”
“房家的人竟跟徐司令有这样关系……”
房殊从人群中抬起头来,看了贺相思一眼。贺相思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台上,徐司令被人众星捧月般的拥簇在台上。大抵是身上背着太多人命的缘故,那体型健壮的带了些杀气。徐司令笑道:“今日初到贵宝地,多谢各位赏徐某面子,今日这局,我徐某人包了!烦请各位吃好喝好,玩的开心,吃的快活。”
众人连连叫好。
房殊的视线再一次落到贺相思身上,她执杯饮酒,只当不知。
入座落定,锣鼓一响,项书文甩袖登台,旧戏再演,台下看客又是新人。
徐司令看着项书文出神,良久后,他转过头来对着房殊说:“这位角儿的戏不错,对我胃口。老子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好的戏了。”
房殊笑着恭维:“托了徐司令的福,我们才能看到这么好的戏。”
徐司令却是笑,眸中尽是开心。
当下宫以墨与徐司令却是一桌的。见得房殊如此恭维,宫以墨笑道:“对啊,如此妙人可险些栽在你们房家手里呢。”
房殊面色一沉。徐司令:“哦……还有这么件事?”
宫以墨继续道:“可不是嘛,说起来还跟房先生的亡妻有关呢。若不是贺氏商行的贺总解围,徐司令怕是见不到这位妙人了。”
宫以墨将前事娓娓道来,徐司令边听边点头,那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说到最后,房殊岔开话题:“人与人相处,哪能没有矛盾和误会呢?这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嘛。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托了贺小姐的福才能圆满解决呢,说起来我们家也是欠了贺小姐一个人情的。”
徐司令闻言:“如此说来,那位贺小姐倒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咯。”
项书文在舞台上水袖翻飞,房殊脱口而出的赞美被宫以墨打断。
“可不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吗?大老远从苏州嫁到我们江城来,却搅的满城风雨,家家都不得安生。”
房殊:“当下已是新的天地了,女子呼风唤雨亦是常事,又不是清皇朝那会子,女人只能裹着小脚躲在里头绣花种草。”
宫以墨针对道:“那贺姑娘原先不就是个裹着小脚躲在秀房里绣花种草的人吗?”
徐司令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头疼。最终挑起了兴趣,只问贺相思是谁,可否请来一见。贺相思闻言,当即从邻桌站了起来,徐徐走到徐司令跟前:“小女不才,正是他们口中的贺相思。”
长桌寂静,徐司令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忽然觉得似曾相识。贺相思不慌不忙的由着他看。徐司令让人倒了杯酒,抬手与之敬酒道:“未到江城便听闻贺老板手段了得,徐某是个粗人,不会说好听话,只跟贺老板说一句:祝老板生意兴隆。”
贺相思徐徐一笑,抬手吞尽杯中酒:“同祝好。”
台上项书文眼神瞟到贺相思身上,徐司令瞧见了,伸手一指笑道:“嘿,角。你这眼神就飞错了。”
项书文旋身,继续唱着未完的戏。
贺相思被人请到徐司令那桌,坐在房殊身边。宫以墨正正坐在她对家,眼中满是讥讽。
这一夜,徐司令吃的很开心,玩的也很开心。待得宴散人走后,房殊将徐司令护送回家。车上,徐司令想着贺相思的模样,觉得自己似真的见过这个人,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小殊啊,你觉得贺相思这个人怎么样?”
房殊:“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很佩服她的。一个女人能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
徐司令笑了笑,失落道:“是啊,一个女人能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