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辰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被绑着,侧卧在车座上。她的头有些疼,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交谈。
“华亭太危险,不能从那里直接坐火车,要是顾惜辰的人报了案,巡捕一定会去港口或者火车站去搜寻。”
她慢慢地撑起身子让自己坐了起来。坐在副驾驶的陶然溪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顾小姐,您醒了。”
顾惜辰知道自己被绑架了,可她并不害怕,反而还很镇定,她想着,这两个人总不过是想劫财,于是便说道,“那个,你们两个如果想要钱的话,你们要多少我都会给你们的。”
陶然溪觉得好笑,“不不不,我们不劫财。”
顾惜辰愣了愣,陶然溪见她神色不对,又解释道,“当然,我们也不劫色。”
惜辰听了这话就有些怀疑人生,劫匪绑架她,竟然不劫财也不劫色,那他们想要什么呢。
“那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陶然溪见这女孩子一点也不慌乱,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们不想要什么,只是奉命请小姐到辽阳做做客。”
辽阳?顾惜辰心中几乎立刻便有了判断。
“你们,是赵晋良的人?”
陶然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自顾赵双方开战以来,顾氏一直是出于上风的,这毋庸置疑。赵氏不管是士兵素养,还是武器装备,亦或是军事机构都不及顾氏。顾靖宇在前线那是如鱼得水,战况极佳。来华亭前,顾惜辰还听顾靖霆说,顾靖宇的部队刚刚拿下了绥安城,离辽阳城已经很近很近了。难道,赵晋良绑架她是为了威胁父亲和三哥退兵吗?这个念头一浮上心头,顾惜辰就担心起来。
孟镇南把顾惜辰弄到了他们房间之后,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就带着顾惜辰开车离开了。辽阳城距离华亭原本就不近,再加上北边打仗,要是想直接去辽阳城,就要途径应天,一路上都是军事哨卡。而他们又不能坐火车回去,只好开车绕了个大远,将近两天的时间才到了辽阳城。
顾惜辰一到辽阳,就被带进了大帅府。赵晋良的府邸虽说比江浦官邸差了好几个档次,可修的也算是富丽堂皇,可见赵晋良还是挺富足的。顾惜辰被安排住在一楼的客房,她随着陶孟二人走进去的时候,只见赵晋良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漆皮沙发里。他原本正抽着烟,一见顾惜辰来了,立刻按灭了烟。
“大帅,这就是顾小姐。”孟镇南缓缓说道。
赵晋良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惜辰。她的五官立体精致,长长的头发垂落在腰间,头上夹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发卡,穿着件米白色的洋装,领口交叠之处缀着一朵白色的山茶花,修身的设计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果然是个美人啊!”赵晋良在心中暗想。
“鄙人请小姐过来,只是想和令尊商量些事情,请小姐不要害怕。”
“既然是请我来,那就快给我解开吧,哪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
顾惜辰向前伸了伸被绑着的双手,赵晋良就示意孟镇南解开。这两天左右的时间,顾惜辰的手一直被绑着,几乎没怎么喝水吃东西,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低血糖。
“我饿了,我要吃饭。”
“快快快,去给顾小姐准备东西吃。”
赵晋良又略想了想,“明日还要委屈小姐一下,小姐的家里人,应该还在寻找您的下落,总得让他们知道您在我这里。”
华亭这边,卫戍部队和巡捕们则一直在追查顾惜辰的下落。因为顾惜辰的失踪,整个华懋饭店在第一时间,被封锁了起来,不许人进来,也不许人出去,这引起了很多住客的不满。饭店的经理一边安抚着急躁的客人,一边询问探长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经理知道是参谋总长的女儿失踪后,额头上开始不断地往外渗冷汗,生怕自己的生意做不成了。
负责华懋饭店这片安保工作的是一位姓乔的探长。这位乔探长先是叫人查看顾惜辰的房间有无异常,而后一个小警探好像发现了什么,跑过来回话。
“探长,我发现卧室墙壁有一大块是空的,之前被一个柜子挡住了,没有发现。”
那块空心墙,通过去就是另外一个房间的壁炉。探长和张澄先后钻了过去。
“看来顾小姐应该就是从这个地方被人带走了。”乔探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按照你所说的失踪时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多了。”
“可是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收到任何索要赎金的信件。”张澄皱眉道。
探长叫了一声刚才的小警探,“去前台查查,看看这间房间的租客是谁。”
半小时后,小警探告诉探长,“前台的人说,这个房间的租客已经退房了,是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们还留了便笺。”
一边说着,小警探一边将便笺递给探长。便笺上面的字是用红笔写的,虽然不大,却鲜厉逼眼。上面写着,“我们请顾小姐到辽阳坐坐。”右下角还有一个落款,是一个“陶”字。张澄看到这里脸色骤变,快步走了出去,回到房间给应天挂电话。
“什么!被带到辽阳去了?难道她被赵晋良的人带走了?”
顾夫人听到张澄的话,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顾惜辰竟然被赵晋良的人绑到辽阳去了,他们想干什么?是想让顾佩远退兵吗?不久,顾夫人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顾靖宇和顾佩远。
顾靖宇接到消息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当时,他正在跟江厉阑商讨要不要加快速度拿下辽阳城。一个小勤务兵在办公室门口打报告,说是江浦官邸总长找。电话机被拖了过来,顾靖宇听了没几句就放下了电话,面上阴云笼罩。
“你的总长父亲找你什么事?你脸色不大好看啊。”
“辰辰在华亭很可能被赵晋良的人带到辽阳去了。”
“哪个辰辰?”
江厉阑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顾惜辰。
“不会吧,你妹妹被人绑架了,还是赵晋良绑的?那赵晋良想干什么?他想要用你妹妹要挟你保全辽阳?”
第二天一大早,陈予轩就急匆匆拿着一份文件给顾靖宇看。顾靖宇从昨天晚上接到那个电话之后,脸色难看的前所未有,而现在呢,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叫陈予轩准备车子去绥安和辽阳之间的地界,也就是顾军冲在最前方的部队。电报上说,有一个女子在敌方的工事里,辽军的一个营长喊话说这是参谋总长的女儿。顾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向上请示师部。
车子开的很快,大约一个半小时,顾靖宇的座车就进了一三〇三团的指挥部。孟团长知道顾靖宇要来,早就叫人迎了过来。顾靖宇来到指挥所,也不废话,只让那个孟团长带自己去前方工事。
“望远镜给我。”
顾靖宇从望远镜中看去,望远镜那边顾惜辰正在扇动着工事里飞起来的尘土,他心中不由一惊。
“三少,这......这是小姐?”孟团长看着顾靖宇的神情,试探着问。
顾靖宇不回答,只是将望远镜交给他。
“他们不会一直让我妹妹待在工事里,他们只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那小姐……”
“等几个钟头,等到那边把人带走,你们再继续进攻。”
工事里面尘土飞扬,惹得顾惜辰不住地咳嗽。昨天晚上的事让她非常不高兴,以至于到现在她还没有给赵晋良一个好脸色。
昨天晚上她坐在餐厅里吃面的时候,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走了进来,是赵晋良的独生子赵勒彦。一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她抬头看他,那人眼里露出了了猎人看待猎物的目光,叫她有些心慌又有些不自在。直觉告诉她,那个公子哥儿在打自己的注意。
她回到房间就开始翻找东西作为武器防身。也不知道赵晋良在她来之前有没有叫人好好收拾过屋子,她竟然真的在一个红木盒子里找到了一把刀,还是一把倭刀。她笑了,她可是一个剑道高手啊。小时候,母亲叫他们兄妹学习防身之术,顾靖宇、顾靖霆和顾靖朔选择的都是空手道,只有她选择的是剑道。她把刀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是小太刀。小太刀较短,比起长刀,她用短刀更加顺手。
她十点钟就躺在了床上,大约十二点多时,她听到房门响动,有人走了进来。月光把那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像个妖怪。她微闭着眼,感受到了陌生气息的靠近。赵勒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另外一只手从锦被中探了进去。顾惜辰猛的一拳打在赵勒彦的脸上,赵勒彦吃痛,立马站起来往后退。顾惜辰迅速翻身下床,从枕下抽出刀,然后她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拔出了刀。月光打在上头,刀刃透着令人战栗的寒光。顾惜辰原本是想,只要赵勒彦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打他一拳让他出去就算了,她不想真的砍伤对方,因为她晕血。可谁知,赵勒彦竟然锲而不舍,继续向前扑来。她闪身往右一避,刀利落干脆地往下一划,赵勒彦的衬衫袖子上就出现了一个大口子,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下,赵勒彦再也忍不住了,凄厉地惨叫起来。他的叫声太过刺耳,门口原本被他迷晕的侍卫也清醒了过来,拿着枪冲了进来。不到一分钟,赵晋良也披着衣服由一个年轻女人扶着赶了过来,那大约是他的姨太太。灯被打开,房间里的情形叫一众人都惊呆了。赵晋良很快反应过来,大步上前,一巴掌就扇在了儿子的脸上。
“你这个孽障,怎么能做出如此之事!”
赵勒彦都懵了,那只原本捂着左臂的手又去捂自己的脸,鲜红的血又染在了他的脸上,看上去无比诡异。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妇人也急匆匆地冲进了屋子。她一看到赵勒彦,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阿彦!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啊!”
赵晋良原本还想再踢儿子几脚,但是赵夫人扑在赵勒彦身旁,他也不好动手,只好骂道,“都是你教出来到好儿子!整天不务正业,好色成性!不是捧戏子就是逛窑子!”
“老爷,这件事一定不是阿彦的错!”
赵夫人辩解着,随即她转头看向顾惜辰,面目狰狞。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先勾引我儿子的,你个小贱人!”
赵夫人冲过来要打顾惜辰,顾惜辰把刀一扔,轻松将她推倒在地。
“你......你还敢推我!”
然后她像赵勒彦一样又冲了上来,伸手向惜辰脸上挥去。顾惜辰觉得好笑,她抓住赵夫人即将落在她脸上的手,反手打了赵夫人一个耳光。
赵晋良看见赵夫人折腾的不成个样子,冲着侍卫一摆手,“赶紧,赶紧把她拉下去,别再这里现眼了!”
赵晋良快被儿子气死了,他好不容易让人绑了顾惜辰回来,这个小丫头现在是他手中唯一有用并且可以和顾军谈判的筹码,可赵勒彦竟然对她图谋不轨。他对于惜辰将赵勒彦砍伤一事,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有点感谢顾惜辰。顾惜辰给他一个下马威,可以让这个不肖子以后少出去沾花惹草。
“赵督军,令郎下次要再闯到这里要对我做什么,可就不是划伤他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所以,还请你给我换个安全些的房间让我住。”惜辰声音冷静,一字一顿地对赵晋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