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道何时突然急了起来,“啪嗒啪嗒”的声音沉闷无比,和此时车里的气氛和谐极了。顾惜辰的身份被江厉阑说了出来,还不知道侍从室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想到这里,惜辰突然再也不想和江厉阑说话了。
“你生气了?”
江厉阑试探着问道。
“你说呢?”
顾惜辰反问他。
“我觉得你应该是生气了。”
“不是应该,我现在就是生气了。”
“是因为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了?”
顾惜辰剜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外。
“他们知道了又没什么。”
“他们知道了就不好玩了。”
“合着你来陆军部就是为了好玩?”
“哼,要不然我来陆军部就是为了来听你江公子使唤的吗?”
顾惜辰看向江厉阑,接着说道。
“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的时候,我和他们相处会非常好。他们不会因为我是参谋总长的女儿来特别的对待我。我不喜欢别人都恭维我。”
“要这么说你应该感谢我啊,要不是我让你来做侍从官,别人谁敢要你啊,你还能跟侍从室的那群人愉快相处吗?”
江厉阑把车子停在了距离江宁路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和顾惜辰形成了对峙局面。顾惜辰现在有些心烦意乱,她完全不想听江厉阑再往下说。她径自开门下了车。
“看样子她是真的气的不轻。”江厉阑默默想着。
过了几分钟,他猛然反应过来顾惜辰自己跑下车根本没有拿雨伞。他怕顾惜辰淋雨生病,只好开着车子寻找顾惜辰。谁料他一直都没有看到惜辰的人影,直到车子到了江宁路,他才看到正在往家里走的顾惜辰。江厉阑叹了一口气,看着顾惜辰进了家门,才回去。
惜辰虽然戴着军帽,可是雨下的着实有点大,雨水毫不留情地打湿了她。顾惜辰为自己一时冲动的决定有点懊恼。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觉得很生气,看江厉阑不顺眼。她惶恐自己的情绪,也许是因为她对他的太过注意。
第二天,江厉阑想着载着顾惜辰一起去上班,可是过了上班时间顾惜辰却一直没有从家出来。江厉阑去敲了顾惜辰家的门,却一直没有人来开门。江厉阑心下既担心又着急,以为顾惜辰出了什么事,刚准备“破门而入”时,顾惜辰却打开了门。
“你怎么回事啊!我敲那么半天你都不理!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江厉阑张口便责备她。
“我今天恐怕不能去上班了。”
她声音有点懒懒的,又有点倦怠。
江厉阑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惜辰仿佛是没有什么精神,神思恍惚。他抬手便去摸惜辰惜辰的额头。掌中很烫,那么顾惜辰应该是发烧了。他正要开口问她有没有吃药时,顾惜辰的身子突然一矮,人竟然晕了过去。江厉阑吓了一跳,他赶忙抱起顾惜辰上楼去了。
“人怎么都烧成这个样子了。”
顾靖霆看了一眼体温计,就皱起了眉。他把体温计甩了甩装了回去。
“你说说你妹妹都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你还别说,我从来都没见过我妹妹使性子。”
“从第一天来陆军部报道,就天天跟我使性子。”
江厉阑有点儿欲哭无泪。
“着凉发热,吃点退烧药吧。对了,她要是头疼的话可以服用阿斯匹林。”
“知道了。”
“你不去陆军部吗?”
“我给文斯打过电话了,叫他把上午的事情都推了。”
“你下午要是有事可以把她送到江浦去。”
顾靖霆又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
后来顾惜辰清醒了些,江厉阑就督着她把药喝了。
“你不去陆军部啊?”
“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就是病死了也跟你没关系。”
惜辰靠在床头,嘟着嘴看着江厉阑。
江厉阑突然凑到了顾惜辰面前,惜辰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呆愣了一下。江厉阑捏起她的下颌,想要逗弄她一下。
“没想到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能这么说话。”
惜辰不知怎的,竟然感觉心跳加速,莫名紧张起来。军情五处的特工都是不允许结婚的,成家意味着有了牵绊,甚至是有了软肋,所以他们对于感情都是持一种消遣的态度。顾惜辰也是洒脱的很,她从前也跟其他特工有过交往,可是,那种感觉给她带来的只是一种长期处于高压状态下的短暂松懈。现在江厉阑这么认真地看着她,她倒是不知所措起来。只是故作嗔恼的样子,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我想吃牛奶燕窝。”
她的话却让江少爷着实有点尴尬,“我去给你买?我可是不会做啊。”
“江浦官邸每天都会炖的,让他们派人送一趟。”
就这样,江厉阑把电话拖了过来。顾惜辰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拨通了电话。江厉阑听着顾惜辰的语气,猜度应该是顾夫人接的电话。
“你发烧了?你是不是想让我担心死,都多大的人了,还淋雨。”
“母亲——”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叫人把燕窝给你送过去。都叫你不要搬出去住了呀。”
听着母亲最后那句沪腔,顾惜辰忍不住笑了出来,“晓得了晓得了。”
江厉阑没有想到顾惜辰还会华亭方言,用一种“你好厉害的”眼神看着她。他的眼神让惜辰觉得好笑,她拿起自己的枕头,抱住了枕头,笑个不停。
突然,江厉阑的目光落在了原先枕头的位置。惜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迅速将那把M1911手枪拿了起来。
“枕着枪睡,你这么害怕?万一走火怎么办?
“与你无关。”
“你可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顾惜辰拿着手枪,不过几秒就拆成了一个个零件。弹夹里的子弹一颗颗滚落在地上,江厉阑弯腰捡了起来,重又把枪装好,递给了惜辰。惜辰摆弄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给我。”
“什么?”
顾惜辰拿着枪,指了指他的手。
“你手里的子弹。”
“你怎么知道的?”
惜辰觉得这个问题匪夷所思,“一颠就知道啊。跟装满子弹的枪不是一个感觉。”
“你怎么这么清楚呢。”
“因为——我上过军校。”
“就算是上过,也很少有人能这么熟悉,况且,你不是有两年没碰过枪了吗。”
江厉阑向空中丢着手里的子弹,又道:“除非,你前两年根本没有拍过什么电影,你去当电影明星只是个幌子。”
顾惜辰心下一惊,脸上却仍不动声色。
“怎么可能。”
“别那么紧张,我开个玩笑。”
这时,有人按了门铃。
“麻烦江少爷帮我拿一下燕窝。”
江厉阑再上楼时,发现顾惜辰闭着眼睛,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缩在被子里,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他猛然想起顾惜辰还没有退烧,刚才两人的谈话顾惜辰一直是强撑着精神的,现下她应该是又开始头痛了。江厉阑摸了摸手中的碗,发觉燕窝已经不似之前那么热了,得赶紧让顾惜辰吃掉。
他走到床前,慢慢把顾惜辰揽了起来,把燕窝端起来。头痛令顾惜辰仅存的一丝清醒也要被消磨掉了,她朦胧中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人揽在了怀里。江厉阑将勺子送到她的嘴边,哄着她张嘴吃掉。
“已经不是那么热了,赶快吃了,你现在是个病人,吃凉的可不好。”
顾惜辰在生病的情况下倒是乖巧的很,听话的吃掉了江厉阑喂给她的燕窝。吃完燕窝,江厉阑想要把惜辰放下,可是怀里的人在半梦半醒间依稀偎紧了他,他的心口顿时有轻微的涟漪在荡漾,慢慢搂紧了惜辰。他端详着惜辰的睡颜,不自觉就在她的发间吻了吻。他在心底问自己,他是喜欢上她了吧。他在应天城是数一数二的贵胄公子,就算是和顾靖宇相比,那也是不相上下的。应天城里的千金小姐他见的多了,可是顾惜辰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和那些惺惺作态的小姐们不一样,她让人觉得贵而不舒,富而不衿,傲气里带着点任性。想到这里江厉阑笑了起来,他想起顾惜辰每每怼他时候的模样。
“但是没有哪一条法律说,女人不可以抽啊。”
“哼,要不然我来陆军部就是为了来听你江公子使唤的吗?”
大概六点多的时候,江厉阑听到有人在扣别墅的铁栅栏门。他下楼去看,确是陈予轩。
“予轩,你怎么来了?”
陈予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焦急问道:“惜辰怎么样了?我听文斯说她发烧了。”
“她已经好多了。”
“带我上去看看她吧。”
陈予轩拿着一个精美的纸袋子,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等到两人一起到楼上时,顾惜辰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看时尚杂志。
“麻烦你还要来一趟。”
惜辰的声音带着点倦意。
“看到你没事就好了,给你带了泡芙。”
顾惜辰接过他手中的袋子,看了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提过。”
“你没提过,但是那年你过生辰,br /arty上的甜点几乎都是泡芙。”
br /arty上的食物都是根据她的喜好来安排的。听到这里,顾惜辰明白了。
“侍从室是不是都知道我的身份了?”
“何止侍从室啊,整个陆军部都知道了。他们都在说总长的女公子竟然在这里给人做侍从官,今天一天房顶都要塌了。”
提起这件事顾惜辰又剜了一眼江厉阑。
“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就泄露了你的身份,这个我是做得不对。但是这事好像是你那个哥哥先说的吧?”
“诶,厉阑,你这就说的不对了。樊致钦姓什么,惜辰姓什么。一个外室生的私生子,怎么能和正室嫡妻所出的嫡长女是兄妹呢?这岂不是嫡庶不分,尊卑乱套了。”
江厉阑想起顾惜辰好像是很厌恶樊致钦,意识到自己失言,立马开始打了个哈哈忽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