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文吃了药之后烧是退下来了,但是还在睡着。
她和弗洛德站在门口聊天,她倚在门边,怕宋亭文醒了唤人她听不见。
“没有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你与宋先生结婚多久了?”
“快三年了。”沈织锦看着弗洛德蓝色的眼睛。
“织锦,你比以前更加漂亮,但是看着不开心,他对你不好么?”
沈织锦摇摇头,“他对我很好很好,只是现在,我们决定分开,我们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了。”
弗洛德低下眼睛,“我记得在香港,你是一个很骄傲很自信的女孩,时间过得太快了。若是以后有需要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时候的沈织锦,刚好是豆蔻年华,皮肤白皙,继承了她母亲的容貌,又有她父亲的宠爱,平时的成绩都出类拔萃,除了有些娇气高傲之外没有什么缺点。可是现在,好像更添了平静柔美,完全没有了那时的骄矜之气。
沈织锦点点头,“谢谢你。”
傍晚的时候,宋亭文醒了,她给他倒水喝,宋亭文蹙着眉,“我听到了你和他聊天,”沈织锦看他,他却慌张地解释,“开着门,风吹的太冷了,冷醒了。”
“我不必和你解释什么,我们已经和离了,并且我们也只是朋友之间聊天。”
他咳嗽了几声,声音低低的。
她上前去掖了掖他的被子,然后走出去了。
第二日,冯易辰与他们会合。
冯易辰送纪氏回辽宁纪家,明环是最担心的,他们本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陪着宋亭文去重庆,又回到安阳,细算起来,二人相处近二十年,早已互生情愫。
明环早上就在小店门口等了。看到冯易辰风尘仆仆地朝她走过来,她才安了心。
“怎么就在这里等着?快进去吧。”
二月的武昌还是很冷的。
宋亭文坐在椅子上,盖着被子,“这一路还算平安么?”
冯易辰说,“很平安,纪先生问您的情况,并说会照顾好大夫人。”
宋亭文安下心来,“那么我们将要动身去广州了。”
几个人没有带很多东西,沈青山留给她的产业也随时可以变现,这些已经足够下半辈子吃穿不愁,这是沈青山作为一个父亲能为她做的。
宋亭文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旧本子,披着棉衫,开始写道:
“明日准备出发去广州。
我们坐火车从安阳到武昌,一路上未曾说过话,我清楚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岳父那样宠着她,不能原谅我也是应该的。我们成婚三年,我有诸多对不住她的地方,很多不能被别人知晓。
现如今远离了安阳那个是非之地,没有高峰彦与我作对,总算是安心了些,日后也可以过着隐居的日子,即便日后我们不能和好,能看着她平安幸福,我宋亭文也是无怨无悔的。
多次给桓珏夫妇二人寄信,没让他们回信,怕露出马脚,桓珏现在应该很是幸福美满,这样就够了,等到了广州,想要给冯易辰和明环举办婚礼,他们陪伴我多年,我早已看出二人的心意,我希望任何人都能够幸福美满。”
他的笔断墨了,于是也没有再写下去。
宋亭文抬头看向窗外,一枚银色的月牙挂在夜空中。
是无限寂寥的夜,他沿着走廊走到小院里,看到沈织锦坐在那里,身形瘦削,他走上前,把棉衫披在她的肩上,闻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酒气。
“怎么还喝酒了?”
沈织锦摇摇头,夜风轻轻吹着她散开的发丝,她喝醉了,美得恍惚,一对眼睛里凝着些泪,在这样的夜里更加明亮,宋亭文蹲下来,她的眼泪就落下来,“我难过,我没有父亲了,我再也没有那么疼爱我的亲人了,宋亭文,我没有亲人了。”她去捧他的脸,“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嫁给你了,我后悔嫁给你,你让我变得一无所有,让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亲人……”
“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她摇摇头,去拿酒杯,宋亭文抢下她的酒杯,把她打横抱起来,送回房间休息,她随手拿了酒壶。
宋亭文把她放到床上,她乖乖坐着,看他蹲着给她脱掉鞋袜。
宋亭文站起来,看到她怀里的酒壶,想要哄下来。
沈织锦抱的更紧了,“你要不要喝?”
他摇了摇头,沈织锦猛地喝了一大口,搂住他的脖子,输送给他,宋亭文睁大眼睛,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喝吧?我没骗你。”
宋亭文看着她,夺过她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上去吻她的唇,手指解开她上衣的花扣,露出她雪白的脖颈和锁骨,另一只手的手指穿过她顺滑的发丝,托着她的头。
她仿佛受惊的鸟儿,直到宋亭文停下来,深情迷离地看着她,她的双手也搭上他的肩,缓缓向上摸到他的耳廓,于是两个人看到彼此的眼,渐渐痴迷。
凭栏多言语,缠绵至天明。
她早上起来时,头痛的要命,朦朦胧胧地记得一些缠绵的画面。
一行人今日要走了,在汉口已停留多日,还是尽早到广州安定下来为好。
白芨也给她收好了东西,吃过中饭后就准备出发。宋亭文扶她上车,她愣了片刻又把手放到他的掌心。
一路上沈织锦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宋亭文的下巴上都长出了青色的胡茬,脸上都是疲态,微闭着眼,挺直着腰坐在她身边。
两天两夜下来,已经到了韶关。
冯易辰和明环去买了吃的。
宋亭文看着她,“已到韶关,到了广州,你有什么打算?”
“需要有什么打算,我无论如何都能活下去的,绝不是只会依靠别人的大小姐。”
宋亭文无奈地笑笑,“我知道你不是。”
沈织锦低下头,“那天晚上,你就当是个梦,我也是喝酒喝的狠了。”
“哪天晚上?你不要放在心上。”宋亭文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沈织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想过的生活,是一处临水的小院,秋冬围炉煮茶酒,拣一盆果子放在炉边炙烤,备几块糕饼,闲看雪落雪融,春夏摇扇看荧光,池塘荷叶圆,蛙鸣蒲叶下,切一点新鲜的蔬果,悠悠夏日绵长。
现在或许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