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饥荒遍野的时代,你们这些不思家国之人,还有心思在这里听戏呀!实在是荒谬之至!”
一个略显稚嫩的青年声音随着满腔的怒火,彻底震碎了那日午后的宁静。
几个穿着学装的人突然闯进戏班的门口,随即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沓传单挥洒在一时间躁动起来的人群里。
我有些失了神,停下口中的桥段,愣愣地杵在戏台上。
“哪儿来的小兔崽子,吵到老子了。”
一个穿着紫色大褂的人收起手中的折扇,愤怒的挑翻了面前的木桌。桌上的茶点碗碟散落在地,叮咚作响。
惊慌的人群朝门口涌去,混乱之中不知是谁朝那领头的男学生开了一枪。只见那青年捂着腹部瘫坐在地,鲜血汩汩的在地板上蔓延。
尖叫、哭喊......一时间填满了戏院。
我慌忙捂着嘴跑进后台化妆间。正要锁上门,却被一把塞进门缝的折扇阻了行动。
我极力的想推上门,但力量始终不敌来者,开始那个穿紫衣的男人挤进来,粗鲁的关上门。
一种莫大的恐惧占据了我的身体,冷汗渗出掌心。我紧握着拳颤抖的小声呢喃:“抱歉...先生,可以让我出去吗?”
可那人不但没有些让开的意思,反而是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一步步往房内走。
“别害怕,青亦小姐,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在下江子华,仰慕小姐时日已久。今日外头人荒马乱的...也没人管,不如让江某带着青小姐走。”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你放心,我们江家还是有一些家底在的。做我的人,总比在这戏班里卖力要强。青小姐,你说是吧?”
江子华?不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江家二少爷吗?我不禁感到一阵恶心。甚至有一瞬间想拿起化妆台前的簪子狠狠扎过去,与他同归于尽。以报江家与我连氏的血海深仇。
但我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强行削减去自己的冲动:当年真相还未查清,而自北伐结束后,像傅家这样的倚势军阀的家族早已是树倒猢狲散,江家这条重要线索不能断。
而我...为了祖母的期望,也不能就这样鲁莽的葬送自己的生命。
“咳…江少爷,您别冲动…有什么事可以从长计议”
可眼前的禽兽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可言,径自伸出手,揽在我的腰上。
我的指尖紧攥着衣角,正要还击,他那只不安分的手就伴随着一声惨叫,离开了我的身体。
“哪个王八羔子!不要命了?”
他骂骂咧咧地扶着中枪的手,刚想拿出腰间的手枪,又一发子弹便直直击中他的另一只手臂
“别用你的脏手伤到无辜的人。”
我惊魂未定地望向那个破门而入的男人——一袭黑衣系着微旧的披风,压低的黑色帽檐下遮着面罩,使人完全看不见他的面容。
江子华表情扭曲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你小…”
又是一声枪响。
“再不走,下一枪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那人语气清冷,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冷冽。
“嘶…”江子华再次看了我一眼,小跑着出了房间。
“多谢……”我颤颤地抬起头,却发现那黑衣男子早已没了踪影。
我捂着胸口瘫坐在化妆台的红椅,如同昔日被匪徒控制时的那种恐惧翻涌着,让命不由己的绝望肆意将我吞没———原来这个世界的混乱不堪,其实从不曾离我远去。
而那个黑衣人…虽说他救了我,而我也却能通过身形判断他不属于三年前那群匪徒,可这次近在咫尺的枪响,还是让我心有余悸:
这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究竟有何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