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又栖窗前枝。
我瞥见那面红漆已褪色将近的铜镜里,自己木然的双眼,长叹一口气,在泛黄的扉页间落笔“民国三十三年秋记,青亦。”
又是一封等不到收件人的信件。
我小心的叠好信笺,塞入吱呀作响的木匣。油灯残影支着古旧的梦境。我不禁阖了眼,疲惫地伏在书桌上。
“青亦那姑娘啊,本就是孤儿,收养他的老婆婆又早逝。倒也是怪可怜的。”
“可怜又怎样,犯了禁忌,可是要使整个村子遭灾的呀。”
“是呀是呀,就是因为没人管,才没点规矩。”
人生嘈杂,琐屑扰心。我不禁蹙了蹙眉。
古旧的长明灯在破庙里摇曳着几许诡异,灯影交错间,我猛然回眸,庙门外已是人群熙攘,男女老少嘈嘈切切的低声议论着,为古庙又添上了一堵无法逃脱的人墙。
不少还伸长脖子探头望着,让我感到似乎被目光和言语缠得无法呼吸。
“听说那个女孩还是个什么…革命党来着?青亦这小东西怎么敢的,同这种人…”
“哎呀真是…但仪式怎么还不开始啊?”
呵,革命党么?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革命党吗?这些人…根本不知革命为何物。
庙灯摇晃,那枚写着“季云泱”的木牌被塞进我冰凉的手里。
我极力望向斜对角的木桩,刚瞥见那记忆中披风的一角,就因一阵炽热的眩晕陡然一惊——油灯倒在我的掌边,强行终止了,这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相同梦魇。
九年。
人们都说时光会冲淡一切,可那段回忆却在洗刷中日渐清晰,凝成日复一日的梦境和苦痛。
也罢,这些总该有人记得,如果刻骨铭心能算作是对这暗无天日世界的一种控诉,是对以一身孤胆赤诚反抗的祭奠……
我拉开木匣,拿出那打不知看过多少次的信纸。
索性…就将这故事记下来吧。